原作者：易白首 文轉自忙內西卡吧
☆、第五十六章 危機
傍晚的時候下起了雨，不大，淅淅瀝瀝的。路面濕了，夜燈下反射出清冷的光。崔雪莉站在街邊某個店鋪門前的廊簷下，手上拎著把方格布的長柄雨傘，看著雨絲在車燈的照射中斜斜而下，目光有點發直。
一陣涼風吹過，她打了個寒戰，於是把卷著的衣袖放下來，扣上扣子，感覺暖和了一些。路上的行人大多用起了雨具，也有些不甚在乎這細雨，就淋在雨中走著。
鄭秀晶就是在這樣忙碌的人群裡出現的。二小姐從車上下來，手上的包遮住額頭，僅走了幾步，沖到崔雪莉站著的門廊下面來，隨即就漾開了一臉的笑。
不過，這笑容只有一瞬間，很快就收了起來。她看見，崔雪莉清秀的臉頰上，乍眼的貼上了一塊白色的紗布，突兀而刺目。眨眨眼，二小姐若有所思的盯著那塊紗布看，卻是什麼也沒說。
崔雪莉勾了下嘴角，就沒再有什麼表情，她的動作會扯動傷口，由是一顰一笑都分外小心。
“怎麼突然要見面？”
“覺得有事。現在看來，果然有節目。”鄭秀晶的口氣不甚愉快。
崔雪莉低頭，食指在鼻子上擦擦，“我不小心。”
秀晶沒再多說，自顧進了旁邊的餐廳，崔雪莉在後面跟上去。兩個人一聲不響的找了位子坐下，服務生問了菜單就下去了，鄭秀晶盤起胳膊，抬眼看著崔雪莉，“解釋下吧。”
崔雪莉抬手捏住紗布一角，慢慢揭開膠帶，轉過臉來給秀晶看。傷口不大，一釐米左右的長度，卻非常刺目的縫上了兩道黑線。
秀晶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去，眼光也鋒利了，冷笑一聲，“我還以為哪家的指甲刮的，你倒是出人意料。”
崔雪莉把紗布重新貼好，“跟南街的人打了幾架，沒留神讓刀尖劃了。”
“身手不凡啊？”秀晶的口氣裡滿是嘲諷。
“見笑了。”
“啪”的一聲，秀晶手裡的茶盅頓到桌面上，發出巨大的聲響，把鄰桌的人目光都吸引了過來，臉上已見怒色。
崔雪莉掩飾的咳嗽了一聲，“我以後會小心。”
“還有以後？”
“不然——”崔雪莉無奈的苦笑，“賊船上來容易下去難，何況，我從出娘胎就開始混黑社會了。”
“我不管，這個，”秀晶指指她臉上的紗布，“我不想看見第二次。”
沒等崔雪莉再開口，鄭秀晶的手機突然響了。她暫時緩了下脾氣，撥撥頭髮，接起來電話。只聽了幾秒，陡然變色，馬上扣電話站了起來，“我家出事了！快走！”
秀晶和崔雪莉到達鄭家大門口的時候，已經聚集了很多人。院子裡站了不少保鏢，門外還聚集著一些記者，這些人本來就在鄭家大宅附近蹲點，守著最近的鄭氏總裁新聞，這下嗅出出事的味道，更是蠢蠢欲動。
樓裡面燈火通明，門窗大開，卻不見半個人靠近。鄭忠站在宅門前邊，一臉的焦灼。水池的邊沿上，鄭老夫人讓周姨扶著，臉白如紙，幾乎要昏厥。
沒等開口詢問，又一輛車飛快地駛進院子。鄭秀妍和路薇母女從車上下來，一樣的驚慌未定。
“怎麼回事？”幾個人幾乎同時開口詢問。
“姜夔劫持了老爺子。”鄭忠的眉頭幾乎要糾在一起。
鄭秀妍睜大了眼睛，“怎麼可能？！”
“我還沒來得及把他威脅你的事告訴老爺子，家裡沒防備他。說是下午就過來了，媽媽覺得心裡有愧，留他吃了晚飯。他趁大家都不注意，架著老爺子就上了三樓。”
鄭秀妍白了臉。她昨天晚上剛剛派人，把薑夔直接送回了薑家，還警告薑大明要信守承諾，想不到才隔一天就出這樣的事。
“報警了嗎？這些人幹什麼吃的？怎麼不進去？”鄭秀晶幾乎跺腳。
“當時保鏢都在外面。薑夔現在情緒很不穩定，房子裡一有動靜，他就把刀架在老爺子脖子上比劃，誰也不敢靠近。”鄭忠說著看了看老夫人，“媽媽都快受不了了，我們只好先撤出來。報警電話已經打了，說是很快到。”
鄭秀妍手裡的電話終於接通了徐賢，聽筒裡傳來熟悉的聲音，“喂？”
“我家出事了，薑夔——”鄭秀妍喘口氣，努力壓制著慌亂，可是微微顫抖的聲音，還是洩露了她的惶然，“綁了爺爺！”
片刻的停頓都沒有，徐賢的聲音不高，可是果斷而冷靜，“馬上到。”
只有三個字，電話就被掛斷了。而這僅有的三個字，卻讓鄭秀妍恐慌到如秋風中的殘葉一樣的心情，稍稍的得到了一點安定。
十五分鐘之後，一輛吉普、兩輛普桑，先後閃爍著警燈飛馳而來。徐賢跳下車甩上車門，跟一起到的同事交流一句，就大步往鄭宅門前這邊過來。
黑色的襯衣，黑色的長褲，除了白淨的膚色，徐賢幾乎整個人隱在了夜色裡。時隔多日，站在鄭秀妍面前的，就是這樣一個熟悉又變得有點陌生的人。
目光只是從鄭秀妍臉上掃過，徐賢一句廢話都沒有多說，只問案情。鄭忠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，徐賢琢磨一下，走到周姨面前，“薑夔手裡有什麼？”
“有把刀！”周姨拍拍心口，手裡比劃著，“這麼長——，還有鋸齒，壓著老爺子的脖子都……都見了血……”
“沒看見有槍？”
“哦……那，那倒是沒看見……”
徐賢點了點頭，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
說完轉頭吩咐，“霍斌，你現在去薑夔的家裡，接他的親屬過來。”
霍斌答應了一聲去了。徐賢又接過武寬遞過來的夾子，抽出一張白紙，走到鄭秀晶面前，“畫一下你家房子三樓的平面圖。”
鄭秀晶看了看姐姐，努力平靜一下，寥寥幾筆，配著解釋，很快的把鄭家主宅的基本構造跟徐賢描述了起來。崔雪莉撐起手裡的傘，幫她們擋著雨絲。
這個時候，聽到同行消息的隋欣，不知道跟保鏢說了什麼，竟然也進了鄭家主宅的院子裡。跑到鄭秀妍面前，“怎麼了？”
秀妍正是煩亂，手捂著額頭，沒有說話。
隋欣不在意，表情非常懇切，“別急，一定會沒事的。”
鄭秀妍看看她，勉強點點頭，
“謝謝。”
隋欣伸手拍拍她的胳膊，從隨身的挎包裡拿出折疊傘，撐開站到鄭秀妍身邊，觀察著現場的動靜。
很快，徐賢等到霍斌的車回來，帶回了更驚人的消息。
“頭兒，薑家去過了，叫門不開，我從花園翻進去的。姜大明夫婦被人殺死在家裡，看傷口是利器所致。”
徐賢沉吟片刻，抬起了頭，“大偉和霍斌留下，封鎖現場，拉警戒線，不准任何人靠近！建東和武寬，帶槍，跟我進去！！”
霍斌下個月就要結婚，而小關的身孕已經顯懷，鄭秀妍看著徐賢，她的每個命令，都帶著不容反抗的力量。
徐賢把手槍拿出來，手銬掛在腰帶上，抹一把臉上雨水，抬步就往鄭家大宅的門口走去。
“徐賢……”鄭秀妍著急的往前邁了兩步，張口叫她，聲音很低卻急促，微微的顫音，兩個字裡的情緒百轉千回。
徐賢停了一下，回過頭，對上鄭秀妍的目光，臉色平靜無波。
“小心……”
嘴唇翕動，很多話只能化作簡單的語句，鄭秀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眼前的人，像是怕一眨眼就會消失掉。
徐賢低眉沉默，點了點頭，看了秀妍一眼，不多留戀，轉身走進了鄭家宅子的大門。
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留在徐賢他們的背影上，沒有人留意，一直在鄭秀妍身邊的隋欣，卻不見了蹤影。
這棟房子一共三層，徐賢以前來過，可是也僅限於一樓的客廳範圍。姜夔劫持鄭恩泰上了三樓，徐賢小心翼翼的沿著樓梯慢慢往上走，怕驚動了薑夔。
到了二樓的樓梯，徐賢慢下腳步先是往上探了探頭，結果，馬上被薑夔發現了。一聲聲嘶力竭的爆喝，”誰讓你進來的！！全部滾出去！！！”
徐賢反應很快，趁機幾步沖上了三樓。舉槍對著薑夔，眼睛迅速掃視，觀察分析眼前的形勢。
三樓基本是鄭家的藝術室，很大的廳，牆邊架了很多未完成的油畫。幾個或大或小的雕塑擺在周圍。
薑夔縮在正對著樓梯口的一個角落裡，鄭恩泰被他勒著脖子，一把很長的刀比在脖子上，平日裡一絲不苟的白髮已經淩亂。老爺子本來閉著眼睛，聽到薑夔的吼叫，慢慢睜開了眼。看見眼前持槍站立的徐賢，銳利的眼神裡變得複染起來。
“叫你滾沒聽見嗎？信不信我殺死他！”姜夔一臉的胡渣，還泛著不知是汗還是油的光，眼睛裡血絲遍佈，目光幾近狂亂。隨著他的動作，手裡的刀刃，在鄭恩泰的頸下又逼出一些血珠。
徐賢馬上雙手上舉，做出無害的動作，“你別激動。”
薑夔看著她，慢慢眯起眼，“徐警官？”
“是我，有什麼事你慢慢說。”
徐賢很是鎮定。薑夔卻陰鬱的笑起來，咯咯的聲音像是鬼魅般駭人。武寬和衛建東站在徐賢身後，握著槍緊張的對著他。建東往徐賢身邊靠了靠，壓低了聲音，“他身上有東西，你看胸口那裡。”
薑夔的外衣襟口露出來一個物體的邊緣，見識過很多類似場面的徐賢很快就判斷出，那是常見的固體炸藥。
“出去等爆破專家來吧？”衛建東極小聲的建議。
徐賢眼睛不離薑夔那裡，嘟囔了一句，“來不及了。”
又揚聲，“薑夔，你想幹什麼？”
姜夔還在陰笑，“不幹什麼，讓鄭秀妍也嘗嘗害怕的滋味，咯咯……”
徐賢迅速盤算一下，冷靜的開口，“你放了他，我給你當人質。”
“頭兒！”衛建東聲音陡然放大。
薑夔有點意外，狐疑的上下打量了徐賢幾下，“你當我是白癡嗎？你比起這個老頭子，難對付多了吧？”
徐賢面無表情，聲音也波瀾不驚，“你要知道，殺了他，只會成全我和鄭秀妍；可是你要殺了我，會讓鄭秀妍痛苦一輩子。”
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，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。鄭恩泰緊緊盯著徐賢，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一點什麼來。
薑夔的眼珠轉了轉，似乎在思忖徐賢這句話裡的意思，很快，嘴角邊就見笑意。
“你們把槍扔了。”
徐賢知道他認同了她的提議，一揚手，槍從窗口丟了出去。衛建東和武寬猶豫了片刻，看看確實沒有好的辦法，也把槍順著視窗扔了出去。
“拿你的手銬，自己銬在那裡！兩隻手都銬上！！”
離薑夔不遠的地方，有一把木質的搖椅，徐賢皺緊了眉，想了想，才慢慢挪過去，拿手銬穿過椅背的鏤花，銬住了自己。薑夔鼓鼓勇氣，一步跳起來，手裡匕首很快抵在了徐賢脖子下面。
被鉗制住的徐賢，一秒都沒有耽誤，馬上開口吩咐，“建東你們馬上帶人走，告訴樓下的特警先撤出去，疏散人群，所有人撤到一公里之外，任何人不准靠近！這裡交給我，你們到外面等著！”
“頭兒！”衛建東表情又氣又急，可也無可奈何。
“快點！！”徐賢聲音放大，被薑夔的刀頂著，也不敢亂動。
衛建東和武寬無奈，過去攙起鄭恩泰，準備先出去。
鄭老爺子氣勢還是在，沒有太慌亂。只是走到樓梯口的時候，停住步子，側頭看向被薑夔勒住的徐賢，威嚴低沉的聲音，“你，活著出來。”
徐賢已經被勒的臉色發紫，看看老爺子，“這個不用你說。”
鄭恩泰沒有再多話，低下頭，從樓梯上走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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