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作者：易白首 文轉自忙內西卡吧
☆、第三十三章 釋嫌
“然後，你出於人道和不忍，因憐生愛，開始了你難以忘懷的初戀？”鄭秀妍胳膊撐在桌面上，修長的手指下垂，罩住杯口，輕輕的旋轉。音調平緩，表情卻絕非愉快。
徐賢兩個嘴角往下一撇，做出古怪的表情，“這個橋段太老套了吧？”
一直垂著眼的鄭秀妍慢慢抬頭，不鹹不淡的瞥她一眼，捏了張紙巾，擦去徐梁抹了一臉的湯汁。
“我當時，當然不能不管不顧的把她扔在路邊，扶她進店休息了一下，然後送她回了家。”
徐賢停停，看看鄭秀妍，沒什麼異常的表情，才又說下去。
她在那種普通民房裡租了一間，過著看起來簡單到可以用簡陋來形容的生活。她有點自卑，所以一直在趕我走，可是我更倔，偏不肯走。
後來，就知道了很多關於她的事情，包括她被那幾個員警追查的原因。說起來很可笑，那些人認為羅玫吸毒必然跟毒販有聯絡，只要從她這裡入手，順藤摸瓜一定能牽出背後的上層毒販。哈，如果緝毒這麼簡單，那這個世界上早就沒有毒品存在了。”
“我那個時候，單純又很幼稚。就覺得讓羅玫把毒戒掉，然後我就能幫她開始新的生活。”
鄭秀妍想了想，“這個想法很正常，怎麼幼稚了？”
“首先，戒毒談何容易；其次，這個社會黑暗的我們想像不到。”徐賢的目光放向窗外，表情也黯淡下來。
一時間，兩個人都沉默了。
徐梁很是得意于自己剛發明的琉璃麵包沾番茄醬的新吃法，自顧吃的歡樂。發現大人不說話了，眨眨他的單眼皮，熱情的舉起一根沾著醬和他口水的麵包條，伸到鄭秀妍嘴邊。
對於這種明顯的示好，鄭秀妍也只能微笑著婉拒。
“那後來呢？發生了什麼事？”徐賢一直不說話，像是在想什麼，鄭秀妍只好開口，打破這沉默。
“我一直試圖說服羅玫戒毒，可是她並不願意配合。理由是已經嘗試過很多次，痛苦的過程，失敗的結果。不過，她的態度卻並不堅決。我覺得，她可能只是想從我這裡汲取一點溫暖，她的生活，幾乎看不到希望。”
“你能給她希望？”
“至少，跟她相比，我能站在陽光下。最後一次去找她的時候，她已經不在。除了一室狼藉，什麼也沒有留下。我在她隔壁敲了很久的門，才出來了一個不三不四的人，怕是沾染什麼髒東西一樣，斜著眼睛跟我說，羅玫被員警帶走了。”
徐賢垂下眼，糾起眉頭。鄭秀妍看了，含義不明的盯著她。
我以為，那是象徵著正義和威嚴的地方，無論法律還是道德的天平都很端正，所以沒有任何膽怯和猶豫的，踏進了那掛著警徽的大門。可是現實卻教會了我人生的第一堂課。
我的人生第一次經歷著警告和威嚇，可這比起羅玫所承受的遭遇，不過是小兒科。我家裡世代從警，爺爺以前就是刑警，爸爸開始也是，後來因為受了傷，才轉去做獄警。可不管是什麼，都不是跟那些人一樣的，我心目中的員警，不是那個樣子的。”
鄭秀妍似乎聽明白了一些，可是依然沒有多說。
我大鬧了公安局，事情幾乎不能轉圜。然後，那些員警聯繫了我們學校，我的罪名是結交犯罪分子，妨礙公務。所以，我被開除了。不得已，只好回家去複讀。跟自己發誓要做像個員警樣子的的員警。
第二年，才考了公安大學。我媽為爸爸擔心了半輩子，本不願意讓我再走這條路，可世事難料，她也沒有辦法。
“那羅玫呢？”
“我回家幾個月之後，她死在戒毒所裡。”徐賢說的很平靜，可是這個結果還是讓鄭秀妍有點吃驚。不過，她一樣知道這個結果的必然。
“你們，再也沒見過？”
“沒有。只是每年清明，我會去看看她。”徐賢的聲音和情緒都很低沉，很明顯的傷感。
饒是鄭總裁清高孤傲到不屑於任何商戰，抑或情場上的對手，也不會在聽到這些時毫無感覺。
愛情的戰爭裡，假如你的敵人早不於這個世界上存在，你就已經沒有大獲全勝的可能。所以，羅玫的死，帶給鄭秀妍只有一瞬間的悲哀，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。
徐賢瞅著她，看著她並不滿意那個回答又不好再問的表情，薄唇上翹，隨即笑著掃去一桌的沉悶。可是對於她的這個笑，鄭秀妍並不領情。
清了清嗓子，徐賢不得不放下這次會談的主要中心，她的從警歷程，轉而解釋她此前人生感情的歷史。
“如果我在現在這個年齡遇到羅玫，可能會愛上她吧，我覺得那種性格倔強內心柔弱的人比較能吸引我。可是那個時候，我們之間比友情還要單純。”徐賢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，對她的解釋做了一個總結，“我開化的比較晚。”
鄭秀妍照顧著徐梁，頭也不抬，聽不出情緒的冒一句，“你怎麼知道那不是愛情呢？也許只是你沒意識到。”
徐賢在心裡翻個白眼：還沒完沒了了。
“比如說現在，我想起她的時候，只是有一些遺憾。可是，上次你趕我走，我很難受。”
“你自找的！！”鄭秀妍極快的抬頭反駁，毫不留情。徐梁扭過頭看看她，非常配合的把一個沾了醬的麵包條扔向徐賢。
力量太小，沒有擊中目標，落在徐賢面前的桌面上。
“自找的也會心痛嗎……”徐賢不算很解風情的人，只不過，那是因為她的不耐煩，而非遲鈍。現在，鄭秀妍這種先是模糊主要問題，又明確態度所隱含的意思，她清楚得很。
“我不是因為她才做員警，我是因為還有很多像她一樣的人才做員警。而我跟你說這些，也不是要坦白情史，而是想讓你知道我執著於這份工作的原因。我改變不了現實，但能盡一點自己的力量，總是好的。何況我也並無所長了。”
話題轉回最開始的目的，徐賢一面很是正式的跟鄭秀妍說著，一面伸手過去，按在徐梁的頭上，暗暗用力。
正嚼的歡的徐梁咧開嘴，眼睛裡面盈滿了淚花，哼了兩聲，蓄勢準備嚎啕。
“啪”的一聲，徐賢的手被拍開，徐梁被圈進鄭秀妍的懷裡，扁著嘴看著她。
“你也就能欺負他了。”
鄭秀妍轉移了話題，但是對她來說，這種態度基本意味著默認，徐賢很明白。雖然此前也想到能有這樣的結果，總還是高興。
“玉不琢不成器。”
“你小的時候，家裡就是這麼琢你的？”
“我小時候多乖啊，哪裡用得著琢？”
“……”
一頓飯吃完，氣氛從輕鬆轉向壓抑又轉回明快。徐梁很滿意，新認識的這個阿姨好，溫柔好看還香香的，比動不動就對他實行暴力壓制的媽媽和姑姑都要好，真是可惜投錯了胎。
鄭秀妍本也沒有多麼強烈的念頭，要徐賢服從她的意見。雖然很多事徐賢都是依著她，不依就不行。可這個是觸及她底線的原則問題，鄭秀妍提出的時候就有幾分猶豫，不過是那場禍事太過兇險，實在嚇怕了她。
徐賢願意解釋，而且態度溫和，這些是她們以前的相處中幾乎沒有過的。鄭秀妍又不是天生腦後生反骨，明明是上了心的人，誰願意天天橫眉冷對。這種似乎回到初識時候的相處方式對兩個人來說，感覺似乎都不錯。
吃完了飯，就要各自回去。徐梁的戀戀不捨，居然更甚于徐賢。索了告別吻不算，還一定要吃飯的雙方承諾下次見面一定要帶他。鄭秀妍難得的配合，徐梁的口水沾了臉上也沒有不悅的表情。
倒是徐賢，公共場合非常的規矩，她的告別儀式，全部交給徐梁去完成了。司機把車開過來之前，只說了僅有的一句，“我好了就過去。”
言語雖然模糊，意義不言而喻，鄭秀妍意味深長的勾勾唇角，跟徐梁擺手告別，走進了車裡。
徐賢抱著侄子站在路邊，看著恢復冷靜嚴肅表情的鄭秀妍，目不斜視的慢慢離去。
“呃！“徐梁打個飽嗝，撓撓盯著人家的車屁股回不過頭來的姑姑。
“幹嘛？”
“尿尿。”
“懶驢上磨，憋著！”
“嗚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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