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作者：易白首 文轉自忙內西卡吧
☆、番外八
那夜書房的對話之後，鄭秀妍對於徐賢的決定，採取了一種放任自流，不管不問的態度。她仍舊忙碌於公司和家裡，只是，態度變得更冷漠，表情變得更冰冷。
徐賢則開始覺得拘謹，在這個她住了幾年的家裡，雖然鄭家的長輩們，表面上沒有太大改變，可是氣氛也微妙起來。老夫人和周姨沒有跟她說什麼，看著徐賢的目光裡，有著很明顯的無奈和不解。
徐賢很沉默，因為秀妍拒絕再跟她交流，她不得不沉默下來。大多數時候，她安靜的照看著女兒，也常常失神。徐媽對於她的決定很是激動，異常強烈的反對，徐賢沒有解釋，但是態度仍舊堅決。徐賢從來不是個軟弱的人，她決定的事，鮮有人能夠動搖。
遠行的一系列手續，進行的異常順利。徐賢除了給自己打點行裝，其他的時間都給了鄭豈璈。孩子還不明白離愁，有點奇怪徐賢時刻的親近，不耐煩的抓她的卷髮，掙開徐賢的懷抱。
徐賢的眷戀無法跟秀妍表達，只能放在女兒身上，微笑和嘆息交替著出現，糾緊的眉頭，像極了這個時候她心裡的感覺。
離開的時間選在了一個夜裡，徐賢把偌大的行囊放在門廳，耐心的哄著鄭豈璈睡覺。小傢伙又蹦又跳，打滾撒歡，終於玩累了，喝完了夜宵，甜甜的進入了夢鄉。
徐賢又一次吻了吻女兒肉嘟嘟的小臉，囑咐秀秀照顧好孩子之後，終是狠下心，起身離開了房間。
從樓上下來，書房的門緊緊關著，徐賢知道，鄭秀妍在裡面。在門口站了片刻，像是下定決心一樣，徐賢長出一口氣，不再考慮，直接推開了門。
書房裡，燈光有點昏暗，一室的靜默。鄭秀妍在落地窗前站著，抱著胳膊背對門口，瘦弱的雙肩倔強的端平，絲毫不見頹然。
“今晚的航班，我先飛首爾，然後轉機……”徐賢的聲音很低，話說的像是在自言自語，鄭秀妍不動不語，像是沒有聽見一樣。
“你注意身體，別太累了，有時間就陪陪豈璈。”停了停，看鄭秀妍還是沒有回應。徐賢走過去，扶著她的胳膊，吻了一下秀妍的頭髮，“我走了！”說完了轉身到門口，又回頭看了看愛人的背影，然後，決然離開。
直到隱約聽到大門被關上的聲音，鄭秀妍，才慢慢低下了頭。整個過程，她沒有說一句話，不敢開口，怕自己會失控，會忍不住要留下徐賢。早已經不是年輕時候驕傲氣盛的人了，她的願望已經簡單到相濡以沫，卻是仍舊不能夠得到圓滿。也許，世間本就沒有圓滿的事情吧。
第二天一早，鄭家仍舊保持著平靜。
早餐桌上，大家一如往常般的安靜吃飯，除了偶爾的調羹碰到碗沿，就再沒有別的聲音了。老爺子突然開了口，“徐賢走了？”
一陣沉默。大家停下了手裡的動作，可是沒人說話。鄭秀妍咽一口咖啡，“嗯。”
“有人跟著嗎？”
“有。”
鄭恩泰點了點頭，就不再說什麼。老夫人小心的看看秀妍，欲言又止。鄭秀妍倒是平靜，除了多喝一杯咖啡之外，看不出任何異常。
只有鄭豈璈覺得有點不對勁，雖然吃飽喝足也有人哄著，而且媽媽還很難得的抱著她玩了一會兒，但是，好像還是少了點什麼。到底少了點什麼呢？也不會說，小腦袋轉來轉去的找，找不著了，胖乎乎的手撓撓耳朵，撇著嘴把臉皺成了一個小包子。
好在小孩子的忘性大，沒幾天也就習慣了。
秀晶氣哼哼的拿崔雪莉當了幾次出氣筒，也無奈的接受了既成事實。
鄭秀妍的表現很出乎大家的意料，在徐賢離開之後，沒有眾人想像中的忿然，而是一如往常的繼續生活，甚至比平常還要明快一些。除了偶爾會和秀晶開開玩笑，調侃一下鄭恩泰總是敗在狡猾的崔雪莉手下外，常常領著已經可以像個小企鵝一樣滿地走的鄭豈璈，在外面的園子裡看看綠樹，玩玩泥巴，自得其樂。
徐賢打回幾次電話來，都是秀秀接的，信號不太好，斷斷續續的。模糊聽清已經到了那個地方，路上還算順利，因為偏遠，跟外界聯絡起來不太方便。鄭秀妍不肯接徐賢的電話，她怕忍不住在電話裡罵人。
兩個月之後的一天，是鄭秀妍的生日。她一貫不喜歡熱鬧，只在鄭家大宅的三樓，辦了一個小型的聚會。參加的都是鄭家的私交，和鄭秀妍年紀差不多的一些朋友。男男女女加起來，二十個人左右。
因為是家庭聚會，大家都很放鬆。聊天的，打牌的，逗一逗正是好玩時候的鄭豈璈，氣氛很是愉快。
鄭秀妍也難得的放鬆，和朋友們一起，說說笑笑，表情也放開了。
秀晶抱著小外甥，被一群還是單身的女人圍著，嘰嘰喳喳的討論不結婚，只生娃的可操作性。穿著背帶褲的豈璈，被這麼多人這個捏一把那個戳兩下，兩隻小手糾結的扭在一起，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。
突然，小傢伙眼睛一亮，呀的叫了一聲，朝前伸開兩隻小手，掙著要。大家順著她的方向看過去，穿了一身皺巴巴、卡其色戶外衣的徐賢，肩上背著個大包，風塵僕僕的站在樓梯口那裡。雖然黑了不少，身上髒兮兮的頭髮也一團糟，可是笑著的臉上那種神采飛揚，是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的了。
現場出現一點小騷動，有促狹的男人吹了聲口哨。秀晶條件反射的，回頭去看姐姐。
站在沙發旁邊的鄭秀妍，也看到了樓梯口的那個人，臉上是依舊的淡然，眼波平靜，甚至連手中高腳杯裡的酒液，都沒有晃一下。
徐賢沖著鄭秀妍，笑的一排白牙都看見閃光了，絲毫沒有臨走之前被打入冰櫃的自覺。大約是想女兒想的狠了，跟在場的人簡單打個招呼，走上前，幾乎是從秀晶懷裡搶走了鄭豈璈，迫不及待的親親女兒的臉，抱著就進了臥室。
鄭秀妍的目光一直在追著她，一絲察覺不到的愉悅，隨著關上的臥室門，慢慢漾起在她平靜無波的臉上。
朋友們都有很高的覺悟，看著徐賢回來了，紛紛開始提前告辭。臨走的時候，意味深長的沖鄭秀妍眨眼睛。鄭秀妍似笑非笑的勾著唇角，把他們那些過於豐富的聯想，統統打包回腦子裡去。
等送走客人，鄭秀妍推開臥室的門，徐賢正在和女兒嬉鬧，把肉團一樣的鄭豈璈扔起來又接住，逗得她咯咯的笑。
秀妍沒理她們，坐下來開始摘耳環。徐賢賊兮兮的看看她，把女兒放到腿上坐著，抓著豈璈的兩隻小手，教她說話，“媽媽！”
“媽媽！”豈璈長出了八個小白牙，頂著一頭細軟的卷毛，笑起來跟徐賢像複製粘貼的似的。
“別生氣！”
“別生氣！”
“會老噠！”
“會老噠！”
“徐賢不像話！我幫你教訓她一哈！”
鄭豈璈卡了一下，顯然，這麼長的句子，超出她現在的語言能力，導致她出現了瞬間的停頓。不過小傢伙反應很快，立刻用自己的辦法解決了這個問題，“呀呀呀呀呀呀呀一哈！！
本來就沒有多大氣性的鄭秀妍，被女兒自由發揮的創意逗得繃不住了，撲哧笑了出來。徐賢先是一愣，也仰起頭來哈哈的笑，聰明又可愛的鄭豈璈，讓兩個人之前僵硬的關係，瞬間冰霜消融。
終於睡著的鄭豈璈，被秀秀輕手輕腳的抱了去，房間裡只剩下兩個人。
徐賢拉開自己的大包，拿出裹成一團的一件外套扒開，又是一件T恤，再扒，這才露出來裡面的東西。一輛象牙白色越野吉普車的模型，“盒子不好拿，我扔了。車模給你，生日快樂。”
鄭秀妍瞟她一眼，沒說話，也沒接。徐賢伸手圈住她的腰，收緊了胳膊，把臉埋進她頸窩裡，“好啦，別生氣了嘛……我坐了十好幾個小時的飛機趕回來呢，想死我了……”
鄭秀妍還是不肯吭聲，不過，也沒有要掙開的意思。
兩個月，不長也不短，剛剛好是怨恨漸少，思念瘋長的時候。她不說，不代表沒有感覺不去想念。習慣了在一個人身邊入睡，當溫熱的體溫變成空枕，這種空落又會無止境持續下去的時候，想要見面，想要擁抱的感覺就會分外的強烈。
在今天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裡，鄭秀妍不是沒有期待，又不敢去期待，從一早開始，她就處在一種莫名的不安和焦灼狀態裡。好多的禮物和問候，她都是匆匆應付，卻也不知道在不安些什麼。
當徐賢出現在樓梯口的那一刻，所有的不安和焦灼都瞬間消失，諸多的怨念，都融化在了那個陽光燦爛的笑容裡。她也不得不承認，離家兩個月的徐賢眉宇間的那份神采，熠熠生輝，是她用再多的柔情都造就不了的。
所以現在，雖然她知道相聚短暫，卻無論如何，都不願意再掙脫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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