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作者：易白首 文轉自忙內西卡吧
☆、第六十二章 糾痛
徐賢睡醒的時候，腦子裡還有點混沌，緩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身處何處。
窗簾半開，透進來的光很亮，想必是晴朗的天氣。柔軟的大床上，浸滿了鄭秀妍身上的香氣，徐賢把臉埋進枕頭深深的吸，聞了個夠才戀戀不捨的起床。
穿著拖鞋走出來，意外的，鄭秀妍竟然還在家裡。側身站在窗前，看著外面打電話。徐賢站在客廳裡，不聲不響的望著她。
聽見聲音，秀妍回過頭，看到了徐賢。先是漾開唇邊的笑跟她示意，很快的結束了通話，走了過來。自然而然的伸手抱著，在她唇上親了一下。徐賢眨眨眼，也淺淺的笑起來。秀妍伸手抓她的頭髮，一字一頓地說，“睡~的~好~嗎？”
唇形稍微的誇張一點，卻沒有絲毫的彆扭，鄭秀妍臉上是和暖而輕柔的微笑，眼波清澈，溫情滿滿。而徐賢的學習似乎也有成果，這樣的短句，她足能理解。先點了兩下頭，然後，抬手指指衛生間的門，示意要去洗漱。
秀妍愣怔一下，慢慢地鬆手。徐賢轉身走開，她看著那道背影，輕蹙起眉心，若有所思。
等徐賢頭髮上帶著水滴，清清爽爽走出來的時候，鄭秀妍已經調整好了剛才的迷惑。拉著她一起進了餐廳，看著徐賢吃早餐。
徐賢動作有些遲緩，慢吞吞的拿麵包，抹花生醬。每做一個動作，都會抬眼看看秀妍。弄好之後，她先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，有點遲疑的用空著的手食指和中指，向下懸空做走路狀，然後疑問的表情對著秀妍。
秀妍明白她的意思，這是問她為什麼沒有去公司。徐賢的這種表達方式，讓她心裡很不舒服。不過，失而複得帶來的那種欣喜滿足感還沒有褪去，徐賢這些舉動暫時被按下，秀妍還是笑了笑，抬手指指徐賢，示意是要陪她。
徐賢沒什麼反應，表情愣愣的，也不知道看懂了沒有，低下頭專心吃東西。秀妍幫她把牛奶端過去，看著她很安靜的吃完了早餐。
你在這樣一個工作日的上午，很好的陽光裡，徐賢又站在了客廳的中間，表情有點茫然。
鄭秀妍的書桌上攤開了很多的文件資料，電腦也開著，顯然是工作狀態。工作狀態的時候是不能打擾的，這是徐賢幾年前就知道的原則。可是，她該幹點什麼呢？
鄭秀妍滑開書櫃的門，抽了一個封面素淨線裝的速寫本出來，拉著徐賢坐在沙發上，旋開鋼筆帽，開始筆走龍蛇。
秀妍的手均勻細膩，既不是骨節突出的那種嶙峋瘦長，也不會肉感豐滿到有手渦出來，捏著鑲嵌皮革的鋼筆，一手漂亮的碑體行楷，字如其人。
你完全聽不到嗎？
徐賢看看這幾個字，又看看秀妍，很輕的點了點頭。秀妍知道直白的問這些會讓她難過，但是這些問題遲早是要解決的。尤其是她的耳朵，只有瞭解清楚，才能做下一步計畫。可是，徐賢眼中劃過的一絲受傷還是刺到了她，秀妍伸出一隻胳膊圈過徐賢的脖子，輕輕吻了吻她的臉頰。
徐賢勉強的彎了下嘴角，算是表示自己沒事，指指本子讓秀妍繼續。秀妍低頭又寫了一句，有沒有去配助聽器？
徐賢眨眼，看著秀妍，搖了搖頭。
秀妍本以為她會把整個情況說一下，可是搖頭之後，徐賢就不見了動靜，低頭直愣愣的看著秀妍手裡的本子，沒有下文。秀妍想了想，繼續寫，醫生怎麼說？
這句話，徐賢就不能用點頭或者搖頭表達了，她先是有點局促，眼睛晃來晃去的，然後，就伸手想去拿秀妍手裡的本子。
鄭秀妍手很快往旁邊一躲，睜大眼睛看著徐賢，其意不言自明：你想幹什麼？
徐賢的局促更甚，訕訕的縮回手，偏開目光不敢去跟秀妍對視。咽一口口水，才遲疑的慢慢開口，“醫生……醫生說，可能是暫時性的……也，也可能是永久性的……要等等……等等看……”
這是什麼屁診斷？鄭秀妍幾乎有罵人的衝動。徐賢說話的聲音刻意壓的很低，每一句話表達前，她都要先想一想。
秀妍今天一早就在搜索關於後天失聰的相關資料，她發現徐賢雖然表達還沒什麼問題，可是明顯已經開始出現語言障礙。
秀妍沒追究這個問題，而是順著剛才的話繼續，別人知道嗎？
“我跟我媽說……說醫生說了，是暫時性的……，別人……都不知道……”
鄭秀妍點頭，合上本子，不再問了。多年的相處，沒人比她更瞭解，徐賢不管是那晚的震怒，還是這些日子以來的閃躲，都是因為失聰的恐懼。這樣一個精明強勢習慣了的人，從害怕慢慢到絕望，她所承受的，別人無法想像。
秀妍在家裡陪了徐賢幾天，公司的事能取消的取消，不能取消的就用電話和網路解決處理。經過上次的風波，董事會借機進行了一次調整，現在已經很難對鄭秀妍進行牽制，基本是聽話的時候多了。
利用這段時間，先帶著徐賢去了醫院，秀妍還是想聽聽專業的說法。直到見到前面給徐賢檢查的醫生，秀妍才明白，人家跟徐賢說的是：每隔三天過來做一次複查，檢查幾次才能判斷損傷程度。
而她因為一直聽不見，又不想聽醫生宣佈噩耗，所以乾脆就不再去醫院了。鄭秀妍氣的想罵她又捨不得，只好耐下情緒，讓徐賢重新做檢查。
一整套檢查進行下來，醫生表示不很樂觀，可是也沒說完全不能恢復，鄭秀妍很認真的聽完了他的診斷，自己心裡得出結論：這個醫生不靠譜。
換一家醫院，把檢查重新做一遍，鄭秀妍把兩份檢查結果傳給了醫學界的朋友，拜託他們做一個準確的會診。
剩下的時間，兩個人就閑在了家裡。徐賢除了睡覺就是看會兒書，鄭秀妍接幾個電話，收發一下郵件，然後兩個人出門吃點東西，也沒有什麼事做。
過了幾天，秀妍必須要去公司了，徐賢倒是沒什麼，早上鄭秀妍走的時候，她還在睡覺，吻她的時候醒了一下，秀妍出門後，她又繼續睡了。
公司裡積了不少事，鄭秀妍開會、簽字、視察工地，忙了整整一個上午。一早已經吩咐秘書不用訂餐，午休時間一到，她進電梯直下停車場，繞去了萬江。
兩葷兩素，一罐粥，再幾碟精緻的小菜。萬江的大廚聽說大老闆親自來要餐，使出渾身解數做的全是拿手菜。精緻的漆器餐盒裝好，秀妍滿心喜悅，趕回家喂人。
門開了，興沖沖的鄭秀妍就是一愣。
徐賢坐在客廳的沙發上，直著眼睛發呆。
電視關著，書也扔在一邊，徐賢佝僂著背，目光虛空的看著前面，臉上是一片茫然。這幾天以來，她的臉上最多的就是這種不著邊際的茫然。不管在做什麼，她總會在一些間隙裡，這樣茫然的放空。無所事事，不知所措，不到萬不得已不開口說話，和以前的徐賢，已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。
鄭秀妍忍住席捲而來的心酸心痛，放下手裡的東西，走了過去。坐在沙發扶手上從後面把人摟進懷裡，秀妍的下巴擱在了徐賢的腦袋上。這樣的親昵以前很少，現在卻能代替語言表達心裡的感情。鄭秀妍不再吝嗇，任何的機會都不放過，徐賢現在，是真正的需要她這種方式的安慰。
徐賢回了神，握住圈在她脖子前面的胳膊，還是不出聲。鄭秀妍伸手拿過茶几上的速寫本，翻開，寥寥幾筆，下午跟我去公司。
徐賢有點奇怪的抬頭看看她，臉上都是疑問的表情。秀妍看她一眼，繼續寫，以後，我到哪兒，你就跟我到哪兒。
徐賢皺起眉，想了想，有點遲疑的點了點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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