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作者：易白首 文轉自忙內西卡吧
☆、番外七
臥室裡，突然而來的沉默。剛才歡笑的天倫之樂截然而止，鄭秀妍倚在床頭，沒有說話。
徐賢站在嬰兒床的邊上，低著頭，濕漉漉的頭髮垂下來，背有點駝。那句話所含的意思，兩個人都明白，卻又都各自安靜著，只有鄭豈璈甜睡中，淺淺的呼吸在遊蕩。
過了一會兒，看徐賢沒有解釋的意思，鄭秀妍掀開身上的被子下床，披上睡袍，長髮被帶起的風撩動，掩不住冷若冰霜的表情。穿上鞋，扔了一句話給她，“叫秀秀來看著豈璈，我們去書房。”
門，被很響的帶上了。
徐賢抬起頭，看著空蕩蕩的臥室，愣怔了一會。鄭秀妍的反應，是她想到過的，可是，真正要面對的時候，卻仍然是畏難。對方不是敵人，而是夜夜同床共枕耳鬢廝磨的愛人，她無法毫無顧及的表達自己心裡的感受，可是忍耐，真的已經到了臨界點了。
秀妍開了書房的窗，有夜風吹進來，她像平常那樣坐在書桌後面，眼睛看著桌上的某一點，依舊是沉默。徐賢進來的時候，她也只是看了一眼，沒有多言。
徐賢裹緊了身上的浴袍，抱著胳膊在沙發上坐下來，想了想，“Gloria要開始一個新的專案，想讓我過去幫忙。”
“你懂那些？”鄭秀妍的聲音出奇的平靜。
“可以學嘛！”
“所以就答應了？”
“還沒有，我想——”徐賢沒再說下去。
“要去多久？”
“前期計畫是，兩年。”
秀妍的睫毛顫動一下，抬起頭，看著徐賢，“徐賢，我不明白，幾乎所有的情侶都希望能夠相守，你卻總是想著怎麼樣逃開，是我的問題嗎？”
“不是。”
“不是？那這你要怎麼解釋？”
“是我……想改變一下……”徐賢話說得很慢，似乎一直在掙扎。
“從始至終，不管我說什麼做什麼，即便到今天，我們連孩子都有了，你的心仍然不會放在我這裡，對嗎？”
徐賢沉默了一會，“秀妍，你，是我愛情的全部，可是愛情不是我生命的全部。我渴望更廣闊的天地，渴望更自由的生活，我不想過現在這樣昏昏碌碌的日子。”
“豈璈出生，成了你的負擔？”
“某種意義上說，是的。”
鄭秀妍的手，重重的扣向桌面，明顯的壓抑著怒氣。
“所以，你要遠遠地離開，遠到南澳洲去？自由的生活？在我身邊，讓你不自由了？！”
徐賢長長地嘆氣，抬手搓了搓額頭，“這只是一個好的機會，我不想放棄。”
鄭秀妍不再說話，好一會兒，才壓低了口氣，“可是，豈璈才只有一歲。”
秀妍的這句話，斟酌了很久才說出來。以她的驕傲，用孩子來試圖挽留，已經是不能再低的姿態，以至於話到最後，都帶了一絲顫音出來。
徐賢的心裡，絲絲的抽痛，她明白鄭秀妍的感覺，這種傷害，比她自己來承受還要讓她難過。那種來自心底裡的痛惜，讓她的信心一直在搖擺。然而……
“等明年，豈璈也只有兩歲；四年之後，豈璈也才五歲；九年，她才十歲，呵……” 徐賢搖著頭苦笑，
“等到二十年後，她長大了，獨立了，可以開始自己精彩的人生，而我呢？秀妍，等那個時候我就老了啊……我該怎麼樣對她說？說我這一生的成就，就是把她養大成人？秀妍，你不覺得這樣太殘忍嗎？”
鄭秀妍重重的呼吸，臉側的肌肉咬緊，極力忍著情緒。
當年，如果我是現在這個樣子，秀妍，你會愛我嗎？你會愛一個每天忙得要死，卻不知道幹了些什麼的人嗎？為什麼本來很美好的愛情，要有這麼大的代價？
我幾乎不敢回家，我的爸爸媽媽，甚至以我為恥。別人問起來，徐賢現在在做什麼？他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！
徐賢努力的平靜自己，緊緊捏著拳頭，“跟爺爺釣魚，陪奶奶喝茶，帶著豈璈去幼教，和周姨去買菜？我不是不能做這些事，可是我不能只做這些事啊……”
秀妍的臉色變了又變，出口的話，卻是極少見的軟弱，“不離開的話，你想要什麼樣的事業，我可以給你辦到。警局、鄭氏，或者其他的，我都可以——”
“秀妍，”徐賢打斷她，壓低了聲音，幾乎是一字一頓，“我不是你的寵物……我不要你來安排我的人生……”
秀妍不再說下去。她似乎知道或者說從徐賢說出那句話時就明白，已經是不可改變的了。徐賢說的這些或許只是一種壓抑許久的宣洩，卻是最真實的心裡感受。一直以來，她不是感覺不到，卻沒能夠好好想一想，該怎麼去解決。現在，不需要她來解決了。
愛情的力量固然偉大，卻也沒有偉大到，讓人迷失自我。
秀晶很快知道了徐賢打算去澳洲的事，在家裡樓梯的拐角上堵住了她。
“徐賢，你不覺得你有點太過分了啊？”
二小姐一開口就有火藥味，徐賢轉身靠在樓梯上，沒有說話。
“你把我姐當成什麼啊？她連孩子都給你生了，你這樣對她？”
“豈璈是我們的孩子。”徐賢偏頭，糾正她的表達。
“你當初不想要孩子，就是為了好遠走高飛？”
“我沒有遠走高飛，只是去工作，而且，也只有兩年。”徐賢把手插褲兜，有幾分煩躁。
“兩年後呢？你是回來？還是留下？”秀晶的問題很是尖銳，徐賢想了想，含糊的回答，“我現在不知道。”
“呵，果然。如果你工作的開心，就會一直繼續下去，我姐和豈璈，以後就成了你的假期甜品，對嗎？”
“秀晶——”
“怎麼，我戳中你的心事了？”鄭秀晶毫不留情，句句尖銳。
“秀晶，我不是你家的保姆，我有我的人生。”
“呵，現在你有你的人生了？你當初追求我姐的時候，為什麼不這麼說？”
徐賢嘆口氣，“我和你姐的事，你不明白。”
“我是不明白，我姐怎麼對你的，你又怎麼對我姐的，我不明白你哪裡值得她做這些。”
“如果讓你放棄你喜歡那些事，留在鄭氏，幫你姐分憂，你願意嗎？”
“我跟你不是一回事吧？”
“道理是一樣的，”徐賢也動了氣，“我們都不是聖人。”
秀晶咬著牙，死死盯著徐賢，半天才擠出幾個字，“所以，我姐活該倒楣，是嗎？”
徐賢沒接話，偏開了頭。
“好，很好！徐賢，我發現你混蛋起來，真是不輸給任何一個男人！”扔下話，二小姐怒氣衝衝的走了。留下徐賢在原處，暴躁而又混亂。
崔雪莉覺得今天真應該查一查黃曆，是不是不宜出門。要辦的事沒辦成不說，還被交警叔叔開了罰單。本來想找二小姐撫慰一下受傷的心，結果卻無辜被轟成了炮灰。
鄭秀晶相當的憤怒，看什麼，就什麼不順眼，看到崔雪莉，覺得她沒事長成一根竹竿，真是讓人不舒服，於是對此進行強烈的抨擊。
崔雪莉發覺苗頭不對，這個狀態不太適宜帶去公共場合，所以乾脆和秀晶回了景悅容園。
進了門，二小姐把高跟鞋甩了八丈遠，黑著臉跌進沙發裡，抱著胳膊生悶氣。
崔雪莉倒了杯水給她，在旁邊坐下來，“怎麼啦？”
“還不是徐賢！”
“她決定走了？”崔雪莉往後靠上沙發，並沒太在意。二小姐不樂意了，“你怎麼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？”
“沒有，不過徐賢也應該透透氣了，家庭婦女也不好做嘛！”
秀晶偏頭，“又不是我姐讓她做家庭婦女的！她想幹什麼就去幹唄，有必要非要去那麼遠嗎？”
“她想回去做刑警，你姐同意嗎？”
“做刑警很危險的好不好！徐賢幾次死裡逃生了？！再說她的聽力又不是完全恢復，再有什麼事，誰的心臟受得了啊？”
崔雪莉無奈的笑笑，“近了危險，遠了想念，你讓徐賢怎麼辦呢？”
“她現在是有家庭的人了，不能這麼自私吧？我姐每天那麼忙，豈璈還那麼小，她這樣甩手走人，有沒有責任心啊？”
“她要是自私的話，就不會憋屈這幾年了吧？豈璈沒出生那會，你姐不就開始把她拴家裡嗎？”
“什麼叫拴家裡？我姐把徐賢看的比命還要重要好不好！”
“可是你姐控制欲太強啊，徐賢又不是木偶。她肯讓你姐控制，這其中的感情絕對不比你姐淺。”
秀晶雖然生氣，也明白崔雪莉說的在理，無言以對，漂亮的眼睛一瞪，“哎！你跟誰是一邊的啊？！”
“呃……”崔雪莉聳聳肩膀，“我堅決的站在你那一邊，徐賢這個傢伙太不像話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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