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作者：易白首 文轉自忙內西卡吧
☆、第六十一章 淋漓
聽到這句話，鄭秀妍的眼睛抬了起來，看到崔雪莉的臉上，盯住了她。
顯然隋欣沒想到有人從背後過來，這樣冷不丁的出聲，嚇了她一跳。回過頭，崔雪莉自上而下的目光，看的她有點發毛。
不過，多年的職業素養，讓她有著不形於色的能力。目光偏開又回來，狀似思考，慢慢開口，“這位是——”
崔雪莉冷著臉，不搭她的話，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。只對上鄭秀妍的目光，聲音低沉，“徐賢，真出了事。”
鄭秀妍的目光驟然鋒利起來，這個消息驗證了她一直以來的擔心，可是又想不到這個所謂的出事是到一個什麼程度。那種隱約的恐慌讓她閉口不言，緊緊盯著崔雪莉的眼睛，等著她的下文。
秀晶的表情也凝重起來，崔雪莉向來懶洋洋，什麼也不當一回事，她這樣嚴肅，那事情顯然不怎麼樂觀了。
“公安局那邊消息說她受了處分以後就沒上班，大家都以為她在賭氣。我想還是跟她聊聊，可是，手機沒人接，去她住的地方也沒人應門。”
這個情況跟安保那邊報上來的情況一樣，鄭秀妍早就知道，所以沒有發表意見。隋欣卻開口了，“也許她只是——”
“閉嘴！！”鄭秀妍喝住她，第一次用這種態度，一點情面都不留，口氣異常淩厲。
崔雪莉停了一下，才又繼續說下去，“可是她明明在家裡，我在門外都聽見手機響了。所以，我就自己開門進去了。”
這仍舊不是重點，秀妍姐妹都沒有插話，空氣裡有著一絲緊張。隋欣的臉色卻黯淡下來，目光閃爍不定。
“她就在家裡，既沒有戴耳機，也沒有睡覺。我自己開門進去，她一點反應也沒有。直到我站在她眼前，她才發現我，好像還嚇了一跳……”話說到這裡，崔雪莉停了。
鄭秀妍的臉色一點點泛白，擱在膝頭上的手，抑制不住的微微發抖。以她的聰明，崔雪莉說到這裡，也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。可是僅存的一點僥倖心理，讓她仍舊小心翼翼的沉默，等待著別人給最後的宣判。
崔雪莉以為她會自己說出結論，可是鄭秀妍卻一直盯著她。沉吟又沉吟，還是狠心開口了，“爆炸的時候……徐賢的聽力，毀了……”
鄭秀妍騰身而起，雙目圓瞠，仍不相信一樣的看著崔雪莉。崔雪莉別開了目光，抿緊了嘴唇，不再多言。
呼吸慢慢變得短促，鄭秀妍只停頓了片刻，彎腰抓起包就往外疾走。秀晶臉色沉重的追了上去。
崔雪莉站在原地掃一眼隋欣，唇邊一抹冷笑，“隋記者，徐賢的聽力受損，你是那天晚上就知道的吧？”
隋欣對於這個身份不明，卻透出一股讓人膽寒的氣息的女人有幾分怯意。口氣含糊不定，“我並沒有確定，怎麼敢亂說，再說——”
“徐賢是為了救你受的傷，而你反過來投訴她，鄭秀妍如果知道的話——”崔雪莉沒有說下去，唇邊的冷笑其意自明。
“好自為之吧。”吐了這幾個字，就轉身跟著追出去了。留下隋欣一個人在原地，臉色也僵住，終於有慌亂從她的眼睛裡顯露出來。
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，鄭秀妍捏緊了手，指節泛出煞白的顏色。她不敢開口問崔雪莉什麼，現在這個時候，她只想看到徐賢。
秀晶時不時看看姐姐，觀察著她的情緒。不明情況又不能說什麼，只是安靜的陪著。崔雪莉的目光放向車窗外，手裡把玩著一個金屬的物件，仿若置身世外。
在徐賢家的樓下下了車，正好有個年輕人要進門。平日裡極少跟陌生人肢體接觸的鄭秀妍，幾乎是推開了他，快步上了樓。那個男人剛想發火，看見秀妍她們，張了張嘴，一聲沒發出來。
到了門口，鄭秀妍抬手就敲門，“咚咚”的聲音在樓道裡回蕩。後邊上來的秀晶趕緊攔住她，“姐！別這樣，你冷靜一點。”
鄭秀妍急促的喘氣，目光發直，眼眶通紅。深吸一口氣，啞著嗓子開口，“崔雪莉，麻煩你開門。”
崔雪莉看看她，重重的吐出一口氣，手裡的金屬物件插進鎖孔，擺弄幾下，門就開了。鄭秀妍片刻都沒有停頓，拉開門就沖了進去。
客廳裡，電視開著，旁邊的影碟機閃爍著小燈，螢幕上一個女人在誇張的做著張嘴發音的動作，旁邊標著幾個字——唇語教學。徐賢背對門口坐在沙發上，佝僂著背，手肘撐在膝蓋上，對著螢幕看。
看見那個背影，鄭秀妍才停下動作。站在徐賢後面，死死盯住她。
秀晶想跟進來，崔雪莉伸手攔住她，揚起眉毛，搖了搖頭。二小姐有點不情願，可是也知道這個時候不適合有外人在場，再看看姐姐和徐賢，嘟著嘴，極不情願的讓崔雪莉抓住手拉著離開，輕輕地給房裡的人關上了門。
徐賢對於背後的一切一無所知，她在努力的分辨電視上那個女人的口型，究竟代表了一個什麼意思。鄭秀妍慢慢的一步一步靠近，愈近愈是錐心，夏天薄薄的T恤下面，徐賢的脊骨刺目的突出來，紮疼了她的眼。
徐賢困惑的皺著眉，手裡的遙控器按著倒回去反復的看。直到鄭秀妍走到她側面了，她才突然發現家裡進來了人。驚訝的側頭，看見是鄭秀妍，又愣愣的怔住。
頭髮長了一點，臉頰輕微的陷了下去。秀妍看著她的目光混亂複染，一股混合著忿恨、痛惜、相思又悲傷的情緒，沖的她幾乎站都站不穩了。眼裡慢慢聚起潮意，攥緊的手抑不住地抖著。
對望間，徐賢愣怔了一會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，皺著臉半是無奈、半是無辜的口氣，“這個好難學哦……”
鄭秀妍積攢的情緒，被這句話徹底引爆，咬著牙揚起手裡的包，欺身上前劈頭蓋臉就給徐賢砸了過去。
徐賢眼裡帶了懼意，本能的抬手去擋。鄭秀妍卻不饒，一下下的追打，劇烈的動作裡淚滾下來，也顧不上了。逼得徐賢從沙發上起來，一步一步的後退著躲。
秀妍仍舊不放過她，步步緊逼，終於把她逼到牆角，再也躲不開，抱著頭蹲下去，哭出了聲音。
秀妍停了手，站在徐賢前面，隨著她的哭聲，眼淚簌簌的落。抽動的肩頭，隱忍的嗚咽，秀妍半跪下去，手插進熟悉的卷髮裡揪住，強迫徐賢抬頭，逼近她的臉恨得咬牙切齒，“徐賢，讓我痛苦一輩子，對你有什麼好處？嗯？！”
徐賢仰著頭靠在牆上，滿臉的淚痕，一下一下的抽泣，嗓子裡含糊不清，“秀妍，我聽不見……我聽不見……”
“聽不見就不要我了？是不是？！徐賢，你是不是要我把心挖出來給你看，你才明白？啊？！”
鄭秀妍的嗓音低啞破碎，突然的刺激和情緒的失控，讓她難以維持平日的穩重。眼前的人她費盡了心思護在羽翼下，千算萬算，算錯一步還是落到這樣的結果，到頭來終究傷的仍舊是她。
徐賢看著她慢慢地搖頭，一樣嘶啞哽咽的聲音，“秀妍別說話……我聽不見……醫生說，過一段也許會好，可是這麼久了，我還是聽不見……你，你知道嗎？他們給我處分的時候，我還在笑呢……我不知道他們說什麼……秀妍……”
淚漫過臉頰，順著下巴淌下去。徐賢從來都是銳利強勢的眼睛，脆弱的不堪一擊。喉間的抽噎揪著秀妍的心，一下下抽搐到連呼吸都難以為繼。
鄭秀妍開始後悔剛才對徐賢的強勢，慌忙仰頭，眨著眼睛把氾濫的眼淚壓回去，穩住自己的情緒。鬆開手轉為抱著徐賢，輕輕拍著後背，安撫她的情緒。
徐賢埋下頭在秀妍身上，哭了一個痛快。忍了很久很久，恐懼和絕望壓得她幾乎要全線崩潰。不敢說放棄，從來沒有想過那個結果，她一直以為，邁過這些坎坷，總會得到想要的結果。可是突來的橫禍毀掉了信念，她開始惶惑和動搖，若不是秀妍來，她真的不知道怎麼去面對她了。
鄭秀妍回到自己家的時候已經很晚，從下車開始，她就拉過徐賢的手，十指相扣，緊緊握著。
一路進了大廈，到了19層。徐賢很安靜，低著頭不說話，只是時不時會偏頭看秀妍。電梯門開的時候，徐賢鬆開手指想讓秀妍掏鑰匙開門，鄭秀妍卻不肯，仍然抓著她，只用空著的另外一隻手去打開包。
徐賢看她笨拙，很自然的伸出自己空著的手，幫她拿著，讓她去開拉鍊，找到鑰匙，兩個人配合的就好像一個人的動作。鄭秀妍突然停住，鬆開手裡所有的東西，伸手就抱住了徐賢。
手臂箍得死死的，臉摩挲著徐賢的脖頸和臉側，那麼想念的氣息和觸感，讓鄭秀妍怎麼也不願意放開了。徐賢有點意外，愣了愣才慢慢抬起胳膊，試探著，圈住了懷裡的人。
一個久違的擁抱，就在熟悉的地方，安靜的持續了很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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