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作者:易白首 文轉自忙內西卡吧
☆、第二十四章 理傷
鄭秀妍一夜好睡。第二天醒來的時候,燒已經完全退了,感冒的症狀還有一點,也不會太嚴重。徐賢不在臥室,外面也沒有什麼聲音。
秀妍出來看了一圈,確實沒有人,餐廳的桌上擺著昨天的粥,熱過了,還冒著余溫。要吃的藥放在粥的旁邊,並沒有留言的紙條。
先洗了個澡,然後坐下來吃早餐。鄭秀妍有點失神,調羹機械的把粥往嘴裡送著,眼神卻茫然沒有焦點。
徐賢……
同一時刻,徐警官一手拽著公車上的拉環,一手拿著肉包子往嘴裡塞,還伸著頭看窗外。犯了這麼大的錯誤,崔雪莉的案子是不能再交給她了,一早趕回局裡去,趁早扔給別的組了事。看鄭家二小姐那架勢,還真是要維護到底的,就算抓到了人,到了庭上她一翻供,等於白忙!
真不愧是一家的,姓鄭的女人,從來讓人看不懂她們在想什麼。
對於少有餘暇的徐警官來說,停職意味著至少能好好休息。除了回家看看爸媽,晚上還能出去跟朋友喝一杯,唱唱歌,或者,去找鄭秀妍。
鄭大小姐也就是在生病的時候,能表現出一點軟弱,一旦恢復,馬上又是凜然不容侵犯的姿態。不過,徐賢已經習慣了,全當沒有看見。
而且鄭秀妍最近似乎安靜多於冷酷,對受虐受到麻木的徐賢來說,也算是難得的待遇了。所以,她度過了很是閒適的兩周停職檢討。
徐賢復職之後,鄭秀妍因為公事去國外的分公司出差,走了一周的時間。回來以後又回鄭家的主宅住了幾天。剛回到自己那的第一晚,夜裡9點,門鈴就被按響了。
門鏡裡看到徐賢的卷毛,鄭秀妍開了門。
進門的徐賢臉色有些蒼白,手上提著一個不大的塑膠袋,牛仔褲上一塊一塊的污痕。秀妍先是掃了她一眼,發現不對勁,就仔細的打量她。
而徐賢也沒有像往日那樣進來就往裡走,關了門,站在門口,表情很是不自然。
秀妍覺得奇怪,忍不住開口問她,“怎麼了?”
徐賢的眉頭鬆了又緊,好像在忍耐什麼。做了個吞咽的動作,小心翼翼的開口,“你幫我個忙吧?”
鄭秀妍一直看著她的臉,想看出一點什麼來,聽見這樣說,歪歪頭等她的下文。
“我摔了一下,你幫我擦點藥行麼?”說著,手裡的塑膠袋遞過來。鄭秀妍伸手接了,“摔哪了?”
“背上。”徐賢說著,轉過去給秀妍看。
鄭秀妍的眼睛一下子睜大,拿在手裡的東西差點掉了。徐賢衣服的後背中間整個成了一個大洞,外套毛衣襯衣全都擦破,裡面的身體血肉模糊的一塊足有杯口大,還沾著塵土灰跡。
徐賢背對著她沒聽見動靜,又回頭看,“我買了雙氧水和藥棉紗布什麼的,你幫我擦擦,塗點藥就好。”
“傷成這樣塗點藥就好?”鄭秀妍衝口而出。
徐賢一愣,眨眨眼,嘟囔著解釋,“都是皮外傷,去醫院也就是沖一沖擦點藥,他們下手一點都不留情,弄得更疼。”
鄭秀妍不說話,一直盯著她的傷口看,臉上的表情僵硬。
徐賢拉開拉鍊,把外套脫了,動作扯動了傷口,疼得齜牙咧嘴。又試了兩下,發現毛衣實在脫不下來,“有剪刀嗎?”
努力的平靜了一下,鄭秀妍轉身去給她找來剪刀。從後面把毛衣整個剪開,才脫了下來。毛衣一脫,就看見裡面的淺色襯衣上濃重的血跡。秀妍只覺得什麼東西堵上胸口,呼吸都不順暢了。
徐賢渾然不覺,襯衣脫了,走到沙發前面趴上去,把狼藉的傷口露出來。暗紅的血跡襯在白皙的皮膚上,格外的刺眼。
鄭秀妍停了一會才過來,把手裡的藥棉紗布一樣一樣擺在茶几上,去洗了手。半蹲在沙發前面定定神,“我先把髒東西沖一下。”
“嗯。”徐賢很明白,臉埋進靠墊裡,悶聲答應。
可是,知道是一回事,感受是另一回事,那些消毒的藥水往傷口上一接觸,立刻帶來劇痛,徐賢搭在沙發邊上的手一下攥成了拳頭,死死的抵著。她沒出聲,也沒有大的動作,可是細微的反應足以證明疼痛有多劇烈。
秀妍看著她,咬緊下唇,手也在微微的抖,狠著心沖洗那些泥灰。凝結的血塊洗去,傷口上又滲出新的血珠。
放下雙氧水,鑷子夾了酒精棉球,開始擦洗那些頑固的沙粒。酒精的刺激更強,一下觸上去,徐賢終於忍不住了,“呃——”
秀妍聽見,馬上縮手,抬眼去看她。徐賢“嘶嘶”的吸著氣,眼都紅了。
“輕……輕點……”乞求一樣的眼神對著鄭秀妍。
秀妍收回目光,忍著快速的心跳,屏住呼吸又重新把棉球往傷口上碰。
“啊啊!!疼——疼——輕點啊!”
痛覺實在難以忍受,徐賢靠著喊疼轉移自己的注意力。鄭秀妍的手,抖得越來越厲害,一塊黑色的沙子,怎麼也擦不下來。
“拜託——這是人肉啊,你能不能輕點要疼死我啊——”
徐賢痛急了,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。感覺傷口上的刺激停了,喘著氣回頭。鄭秀妍死死盯著她,眼神怨恨,眼圈也紅了。徐賢一時有點懵,也愣愣的看她。
“啪”的一聲,鄭秀妍手裡的鑷子和藥瓶頓在茶几上,站起來就去了浴室。門被很用力的帶上,震得徐賢一哆嗦。莫名奇妙的看看扔在桌上的東西,又看看關上的浴室門,眨眨眼睛,不知所謂。
浴室裡傳來嘩嘩的水流聲。徐賢爬起來,在沙發上呆坐著。過了片刻,站起來到浴室門口。先是輕輕敲了敲門,裡面沒有反應。停了停,手搭上門把手,扭開了門。
鄭秀妍在洗手台前面站著,手抓著毛巾撐在台邊上,垂著頭。水龍頭嘩嘩的流著,鏡子上被濺上了點點的水滴。
徐賢慢慢的走過去,關了水。鏡子裡面,鄭秀妍的臉明顯剛剛洗過,一縷沾濕的頭髮貼在額頭上,眼睛裡的紅絲還沒有退。徐賢伸手握住她的胳膊,往自己這邊拉,鄭秀妍掙了掙,奈不過徐賢的堅持,還是被拉進了懷裡。
溫軟的身體,有著清雅的味道,徐賢緊緊抱著,低低的哄,“好了好了,我去醫院,沒事的,嗯?沒事。”
鄭秀妍吸了一下鼻子,沒有說話,只把臉埋進了徐賢脖子裡。肌膚相觸的感覺真的很好,究竟要用多大的忍耐力,才能狠著心一次次的拒絕呢。
等從醫院回來,已經很晚,徐賢包了傷口不能洗澡,只簡單的擦洗了一下,就先睡了。鄭秀妍忙完工作,也洗過澡上了床。
徐賢趴在床上,只穿了睡褲,腰間纏著紗布,沉沉的睡著。睫毛隨著呼吸一上一下的顫動,細嫩的頰上有淡淡的粉紅。
鄭秀妍在昏黃的光線裡細細的端詳她,柔軟的頭髮,支愣著的耳朵,點點的細節都是喜歡和在意的,可是,也許只有在睡著的時候,才不會那麼恨她了。
嘆息輕不可聞,給她蓋上了薄被,關掉燈,鄭秀妍也躺了下去。
剛過了淩晨,徐賢的手機激烈的響了起來。睡得正沉的她被吵醒,趕緊摸索著接了起來,壓低聲音,“喂?”
一邊說著,一邊從床上下來,貓著腰撿起自己的褲子,提著往臥室外走。秀妍也被吵醒,朦朧著眼睛去看她的背影。
揉了揉額頭,鄭秀妍起來下了床,跟著出來臥室,摁亮了客廳裡的燈。
徐賢歪著頭用肩膀夾著手機,剛把內衣的扣子扣上,正提著褲子,單腿跳著往裡穿,扯動了傷口,疼得歪著嘴吸氣,一邊還在說著,“在什麼地方?現場破壞了沒有?”
鄭秀妍走過去,把徐賢的手拿開,讓她拿著電話說。幫她拉上褲鏈,扣好了腰帶,又去衣帽間拿了一套徐賢的乾淨衣服。
襯衣的扣子一粒一粒的扣好,毛衣特別拿了前開襟的,外套是柔軟的棉服,給她穿的時候,小心地躲避著背上的傷。整個過程,秀妍半垂著頭,像一個溫柔的妻子,細心的照顧著徐賢。
賢受寵若驚,驚訝于從來沒有的溫柔,可是電話裡的案子說得急,讓她難以分心。等把案情和地點問明白,掛了電話,秀妍也給她收拾妥當。
徐賢愣著,張張嘴,又不知道說什麼。秀妍去了廚房,回來的時候,提著一個印著萬江標誌的紙袋。
“蝴蝶酥,帶著放在車上,餓了的時候吃。”
徐賢站在門口,目光複雜的看著鄭秀妍。
兩年了,總是一次次被刺,再堅固的心也刺出了傷口。縱然百般割捨不了,又何嘗敢奢望這種溫暖。
受了傷,第一個想著要到這裡來,在樓下看到亮著的燈光,那種雀躍把疼痛都抵消了。十幾天沒見,不是不想念,可是,害怕了那種冷冰冰的拒絕,只好依舊的裝作漫不經心。在她的心裡,鄭秀妍的存在早已根深蒂固,任是如何也動搖不得。
突然覺得局促,冰山化春水,還真是有點不習慣。
“呃……那,那我走了。”
鄭秀妍點了點頭,送徐賢出門。門關上的瞬間,徐警官似乎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,我剛才是不是看到:她——笑了?
留言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