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作者：QI仔愛老大
完結章 我只是難過，不能陪她一起老。
疾風驟雨洗刷了一地鮮紅的血跡。
鄭允浩沒有想到徐賢會帶人偷襲南朝皇宮，而且來的這般神不知鬼不覺。
林允兒和權侑莉帶著人，殺進來的時候，鄭秀妍的寢宮，已經被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了起來。
徐賢帶了一小隊精兵，從李特告訴她的密道裡，殺進了後宮。
可是南朝皇宮的守軍，確實不是吃素的，足足過去了半個時辰，混戰還是在繼續。
鄭允浩帶著人闖進來的時候，鄭秀妍正在怡然自得的煮茶。
那真是傾盡了一生的美好風姿，看的人目不轉睛。而鄭秀妍卻恍若不知，勾著嘴角，沏出一杯香茗。
門外風雨交加，叫喊不斷，每一刻，都有人在死亡。
可這些，全都入不了她的眼。
“皇后好心性。”鄭允浩冷著臉，在殿內坐下，語帶嘲諷。
鄭秀妍只是笑，不動聲色的笑，接著端起茶來，看了一眼外面似乎要放晴的天空，一飲而盡。
兩邊的侍衛，拔出佩劍，只待鄭允浩一聲令下，便要讓這個“賣國求榮”的妖后血濺當場。
“我勸你們不要輕舉妄動。”金孝淵一臉得瑟的從內殿走出來，後面跟著一臉淡然的裴秀智。
鄭允浩臉色一變，雙手不由自主的握緊，目光也變得冷冽起來，“金孝淵，你當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？！”
“你可以試試。”金孝淵臉上帶了從未有過的鄭重顏色，她記得那個明明笑起來傾國傾城，卻總是冷著一張臉的人，告訴過她，“正色”是為了守護。
雖然她生性灑脫，可那不代表她沒有想要守護的東西。
鄭允浩冷笑，不再多言，沖著身後的侍衛們，打了個手勢。
“錚”的一聲，金孝淵手裡已然多了一把銀光閃閃的寶劍，整個人也好像鋒利了起來，漫天的劍影，將身後的兩個女人，穩穩的護住。
鄭允浩帶來的侍衛都是高手，以一敵十，金孝淵也難免有些吃力，一時間所有的注意力，都放在了眼前。
護著鄭秀妍跟裴秀智，邊打邊向屋外退去，若她所料不差，徐賢跟權侑莉應該再有半個時辰，就能沖進來了。
屋外大雨迷了鄭秀妍的眼，裴秀智卻不知從哪變出來了個暖爐，不由分說的遞到她手裡。
“娘娘身子弱，不要著涼了。”
鄭秀妍失笑，無言的接過暖爐，對於裴秀智淡然的性子，無可奈何。好像無論發生什麼樣的變動，她都能這樣安穩的在旁邊照顧別人。
長時間的戰鬥，消耗了金孝淵太多的元氣，跟其他兩個人的距離，不知不覺間，拉遠了一些。
注意力高度集中在眼前的戰斗上，卻忽視了一個一直在觀戰的人。
淬了劇毒的透骨釘，自鄭允浩手中射出，直直的對著鄭秀妍心口的位置。
毫無防備的鄭秀妍，只覺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，推開了好遠好遠，手中的暖爐，也飛了出去，落地的時候，被凸起的石頭，磕出了血，鑽心的疼。
忍著劇痛，咬牙站起身，就聽見裴秀智聲嘶力竭的大叫，“美英姐姐！”
金孝淵被她的叫聲分了神，一不留神，胳膊上被砍了一劍，正要反擊，卻見所有侍衛全都朝著鄭允浩跑了過去。
他的胸前，不知何時插了一支梅花袖箭。
整個南朝皇宮徹底亂了起來。
鄭秀妍拖著受了傷的腿，一步一步挪到已經躺在裴秀智懷裡，意識有些渙散的黃美英身邊。
黃美英運起內力，護住自己殘餘的心脈，看著滿臉震驚的鄭秀妍，蒼白如紙的臉上，露出一抹笑容，“鄭秀妍，我真的好討厭你。”
漸起的喊殺聲，越來越近，雨水浸透了鄭秀妍單薄的身子，她看著眼前笑顏如花的女孩，緩緩跪在地上，而後擁她入懷，“對不起…”
這是鄭秀妍這輩子第一次說這三個字，或許，也是最後一次。
“你是一個好情敵…”黃美英輕咳一聲，卻牽動全身的傷口，令她忍不住渾身發抖，“所以，你要答應我一件事。”
“你說。”鄭秀妍死死的抱著她越來越冷的身子，她是這場戰役裡，最無辜的人，她明明可以放手一切遠走高飛，實現她浪跡天涯的夢想。
可她卻偏偏選了這麼一條路。
黃美英感受著鄭秀妍強有力的心跳，不由有些豔羨起這個女人的好命來。她九死一生的躲過層層防守，好不容易闖進來，卻正趕上鄭允浩殺人滅口的一幕。
就是這麼巧合，卻又像是，命中註定。
如果她再來晚一點就好了，如果她再自私一點就好了。
“黃美英…”鄭秀妍啞著嗓子喚她，“你要等她，她很快就來了。”
“黃美英你這個白癡！”金孝淵擺脫了十幾個高手的糾纏，回身卻看到了這樣一幕，不由懊悔自己的粗心大意。
如果她不那麼好斗就好了，如果她分散一點注意力在身後就好了。
金孝淵試著將自己殘餘的真氣，渡到黃美英體內，卻被她揮手攔了下來。
“不要白費力氣了。”黃美英有些無力的抓起鄭秀妍的手，眸子裡帶了漩渦，像是要把她吸進去，“鄭秀妍，我這一生，求不得天下太平，求不得盛世長安，但是我要徐賢，自此長樂安康。”
“那你要撐住啊…”鄭秀妍用袖子擦乾她臉上的雨水，目光祈求的看向站在一邊的裴秀智，“秀智，你不是大夫嗎？你快救救她啊！”
裴秀智咬著嘴唇，沉默不語，半天才開口道，“這是盅毒，無藥可解。”
鄭秀妍像是被人甩了一個巴掌，直挺挺的愣在原地。
她沒想到鄭允浩會這麼狠。
幾片雪花，落在眾人眼前，鄭秀妍感受到懷裡人急劇變冷的身子，不由把她抱的更緊，“再等一等，她就快來了。”
可等來的卻不是徐賢。
從周邊殺過來的權侑莉跟林允兒，居然搶了先。
“美英？！”權侑莉似乎被滿身是血，躺在鄭秀妍懷裡，奄奄一息的黃美英嚇壞了，急衝衝的朝著她跑了過去。
卻被裴秀智攔了下來。
“去找小賢姐姐過來吧。”裴秀智淡淡的開口，卻掩飾不了語氣裡的哽咽，“美英姐姐怕是…”
“夠了！”權侑莉一把推開她，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耳朵，似乎不願意聽到那個現實。
林允兒從她身後擁住她，拍拍她的肩膀，“去找徐賢吧。”
整座皇宮越來越亂、越來越喧囂，金孝淵看了一眼黃美英越發蒼白的臉，身子都氣的抖了起來。
林允兒看著金孝淵瘋了一樣的沖向鄭允浩，卻被他身邊的守衛攔住。抬起腳，走到已經許久未見的鄭秀妍跟前，手裡緊緊握著權侑莉留給她的龍淵劍。
她是昨天才知道，這把權侑莉從不離身的寶劍，是黃美英送給她十歲的生日禮物。
“娘娘…”林允兒開口，目光裡有什麼東西異常堅定。
“去吧。”仿佛已經知曉了她要說的話，鄭秀妍連頭都不抬就答了她。
權侑莉找到徐賢的時候，她跟崔秀英帶著的小隊，幾乎沒剩下什麼人了。
崔秀英看見她，就像看見了救星一般，馬上大喊，“呆子，我們在這啊！”
權侑莉這才明白為什麼她們一路殺進宮，所遇到的抵抗，都不算激烈，原來鄭允浩把大部分精兵都調過來，伏擊徐賢了。
沒有搭理崔秀英撕心裂肺的求救，權侑莉徑直走到已經有些力不從心的徐賢身邊，護著她，往外拼殺。
“我還不能走。”徐賢掙開權侑莉拉著自己袖子的手，目光堅定。
她是皇上，她怎麼能讓手下將士留在這裡殺敵，自己先走。
“可是她等不及了！！！”權侑莉突然對著徐賢大吼，甚至一把將她推倒在地上，憋了許久的淚水，終於奪眶而出，“徐賢！！！黃美英要死了！！！”
像是有一雙無形的大手，掐住了徐賢的喉嚨，痛的她快要窒息。
“怎麼會…”徐賢的聲音裡，透著說不出的悲痛與不甘，眼角慢慢滑落出一顆淚珠，“我明明…讓她走了啊！！！”
“徐賢…”權侑莉伸手把她拽起來，“真正愛一個人是不會走的，無論你如何待她，她都不會走。就像你寧可賭上性命，也放不下鄭秀妍一樣，美英她…從來就沒有想過要離開你。”
其實權侑莉說的這些，徐賢都知道，黃美英若是想走，這二十幾年來，她有太多離開的機會。
雪花從遙遠的天際，義無反顧的飛下來，又冷又明亮，像極了黃美英笑起來時，眼裡的光。
徐賢跑的很急，像是拼命要挽留住什麼一樣。
黃美英在鄭秀妍的懷裡開始吐血，一口接著一口，眼睛卻直直的盯著那個門口。
鄭秀妍感到懷裡的人，突然掙扎了一下，立馬順著她的目光，朝門口看了過去。
徐賢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，整個人摔在了地上，狼狽的很。
然後她就感覺到一直抓著自己的手，猛然一鬆，仿佛懷裡的那個人跋涉千里，不過為了這一眼的凝望。
鄭秀妍低頭看了一眼懷裡人依舊燦爛的笑顏，並沒有哭，反而是，輕輕的笑了起來。
不悲傷，不淒涼，也不彷徨。
她抱起黃美英，走到悲痛欲絕的徐賢身邊，看著她從地上一點一點的掙扎著爬起來，將黃美英放到她懷裡。
她第一次看見徐賢哭，可她還是覺得那雙裝滿了星星的眼睛，不適合流淚。
就像黃美英的笑眼，不適合用來悲傷。
黃美英笑著說話的樣子很美，她說，鄭秀妍，我想上天是公平的，這場關乎愛情的戰役，一定要有犧牲，這輩子我來犧牲，下輩子再換成你好了。
她說，鄭秀妍你知道嗎？我一點也不想死，可是我死了，徐賢總有一天會痊癒，如果你死了，她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再笑了。
她說，鄭秀妍，你說話要算數啊，你要照顧她一輩子，愛她一輩子，你要…讓她忘了我。
她說，她不愛我，我不難過，我只是難過，不能陪她一起老去。
鄭秀妍看著徐賢將她眼緩緩闔上，勉強扯出一個笑容，黃美英，我答應你的，我會做到，所以你可不可以也答應我一件事？
如果有下輩子，不要遇見徐賢，或者，不要讓我遇見徐賢。
我會照顧她一輩子，愛她一輩子，讓她…
沒有辦法讓她忘了你吧，因為連我，都忘不了你啊…
龍淵劍貫穿鄭允浩心臟的那一刻，林允兒身上的力氣，像是被忽然抽走，整個人軟綿綿的向後倒了過去。
好在一旁的金孝淵眼疾手快，穩穩地接住了她。
裴秀智抱著一件白色的狐裘走過來，緩緩蓋在黃美英身上，儘量讓自己的語氣，顯得平淡一些，“小賢姐姐，你們該走了。”
可徐賢卻沒有給她回應。
“賢…”鄭秀妍拉過她的手，放在自己的胸口上，“我需要你，所以，請你一定要堅強起來。”
“徐賢…”權侑莉摟住她的肩膀，強壓下心裡種種复杂的情緒，盡力保持著理智，“事已至此，你如果不繼續下去，只會有更多的人死。我會死，孝淵會死，秀智會死，允兒會死，你會死，鄭秀妍也會…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冷靜的、平淡的沒有起伏，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，像是她懷裡再也醒不過來，再也不能纏在她身邊淘氣耍賴的女孩。
“我帶你們去密道，李特師兄應該已經都安排好了。”林允兒一邊說著、一邊握緊了權侑莉的手，十指相扣、心心相印。
“好。”徐賢答得很快，沒有絲毫猶豫。她看了一眼憂心忡忡的鄭秀妍，努力扯出一個微笑來。
“孝淵…”徐賢將懷裡的黃美英，交給權侑莉，從袖子中取出一個小匣，放在金孝淵手上，“從現在起，徐家的江山，就交給你了。”
“這是？”金孝淵有些驚訝，雖然這是早就商量好了的事情，可是這個擔子真的壓在她身上的時候，她還是很沒出息的緊張了。
“玉璽。”徐賢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，雖然這個姐姐平日裡瘋瘋癲癲、呆呆傻傻的，可是只要假以時日，她一定會是一個好皇帝的。
“小賢姐姐…”裴秀智走過來，輕輕抱了抱她，“我會好好照顧孝淵姐姐的，你們…一定要好好的…”
“好。”徐賢拍拍她的頭，被這樣類似於訣別的氛圍，弄得更加傷感。
回身牽起鄭秀妍的手，她做了這麼多，就是為了能給這個女人一個確定的未來，她有些悶，不會說甜言蜜語，可她知道，鄭秀妍都懂。
不用自己開口，她全都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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