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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eosica(36)  

 

 

原作者:QI仔爱老大

 

 

第十八章  可是有如果,還是要愛你

 

 


八月之望正是嚴夏,涼城一帶酷熱難當。 

 



鄭秀妍一行近涼城而不入,命人於城西五十里處,設一大幕次,只剩玉輅杳杳而入。 

 



大次內立著數只銅質高桶,內有冰塊,以消次內熱意。 

 



鄭秀妍長髮垂腰,身上裸空,身側幾個隨駕宮女,正捧了冠服,侍候她更衣。 

 



玉肌凝潤,次內冰氣繚繞,纏在她身周,久久不散。絳色紗裙,絳色敝膝,絳色紗袍,緋色襯里,邊緣墨黑,白羅曲領。 

 



宮女手指輕觸她的身子,一樣一樣地替她穿戴齊整。 

 



鄭秀妍望向身前銅鏡,鏡中女子雍容端莊,高貴優雅,鳳眼微翹,眸中亮光若隱若現。

 

 

 


不禁微微一笑。 

 



這副打扮,連她自己都已有許久未見了… 

 



目光移下去,已有宮女捧了細金玉帶來,環過她腰間,輕輕系好。 

 



背後長髮被人輕輕托起,一點點梳通,然後慢慢向上盤起。 

 



她眼睛盯著銅鏡,看著腦後長髮漸綰漸緊,心中竟是一酸。 

 



竟然又沒出息的想起那人來了…若是徐賢能替她綰一次髮… 

 



冠前,金博山加蟬為飾,最是高貴。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
宮女手一鬆,冠上二十四道卷梁悠悠而墜,高一尺,寬一尺,恰巧將她的臉,擋在了後面。 

 



若論天下女子,最尊莫過於此。 

 



但… 

 



最苦亦莫過於此。 

 



皇家之尊,江山之重,還有一個,不知在想著些什麼的鄭允浩。 

 



鄭秀妍抬眼,揚手輕擺,袖口垂重,有如她此時的心境。

 

 

 

宮女在她耳畔小聲道,“娘娘,快要到時辰了。” 

 

 



她回過神,“允兒和裴秀智人在何處?” 

 



宮女唇角彎彎,淺笑著看著眼前風姿綽約的人,“林將軍跟裴大人已領風聖軍在外列陣,玉輅也已備好了,待娘娘換了衮服,便可隨時起駕。” 

 



鄭秀妍點頭,輕聲道,“那便走吧。” 

 



宮女聞言,伸手輕輕扶著她的臂肘,引她出來。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

外面驕陽似火,日漿火辣辣地鋪灑下來,晃得鄭秀妍的頭有些暈。 

 

 



玉輅已然在外候著了,六匹青馬駕車,馬面飾金,上插雕羽,身著鞶纓,胸攀鈴拂,尾包棉錦。 

 



鄭秀妍抬腳,才踏上輅旁銀梯,裴秀智便已將青繡門簾替她撐開,“娘娘身子還未痊癒,切記不可激動。” 

 



鄭秀妍抬眼,隔著卷梁去看裴秀智。 

 



裴秀智望著她,神色一刹那有些微怔,隨即低了頭撇開目光,低低道,“娘娘。” 

 



鄭秀妍淺笑,沒有開口,徑直入得玉輅,于黃褥上坐好。 

 


就算是一向淡然的裴秀智,見了自己今日這模樣,也是覺得一驚… 

 



鄭秀妍垂眼,平盤四角翟羽耀目,想起那一年她出嫁時,鄭允浩的神情也是如此。 

 

 

 


是驚豔吧,自己那時才知這詞為何意。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

玉輅門簾被人放下,林允兒的聲音在外響起,“娘娘,可以起駕了。” 

 



鄭秀妍應了聲,心底忽然一揪,有些緊張。

 



竟是真的到了這兒。 

 



竟是真的要去見那人了。 

 



手指輕扯玉帶,如此盛裝,不知那人見了,眼中神色,又當是如何。

 



馬兒四蹄揚踏,玉輅鳴鸞,九旗揚旆,青華輪轅,銀轂乘葉,緩緩而行。 

 



風吹動門簾,隱隱可見玉輅兩側陣行整齊的風聖軍,林允兒銀甲著身,跟一身素衣的裴秀智,並肩于前方馭馬而行,甚是醒目。 

 



鄭秀妍唇角輕漾,看見林允兒,心裡便踏實了許多。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車身微晃,車外時不時傳來馬兒的低鳴聲,蹄聲嗒嗒,熱意一陣陣地襲來,惹得人困。

 

 

輕輕合上眼,身子向後靠去,神思倦怠,朦朧間,又見到那張讓人心生眷戀的容顏來。

 

 

她眸中之光,亮如寒刃,刺得她幾近失明。

 

 

鄭秀妍眼皮一跳,人一下驚醒,心口陣陣發堵。

 

 

車外隱約傳來遠方馬蹄震地的聲音,玉輅漸行,那聲音漸響,飛快的,一下又一下,到最後,連她在車中,都覺得震盪難忍。

 

 

鄭秀妍起身,伸手一把將玉輅前的門簾揭開,耀日寒光于遠處銜成一片,映目而來。

 

 

鐵甲蒼青,森然攝人,長槍一點如雨相連,冷冷生燦。

 

 

戰馬銜枚,身上披甲,粼粼之光此起彼伏,亮比驕陽。

 


她胸口一顫,扶住玉輅左側龍柱,迎面而來的正是北朝大軍!

 

 

風迎面吹過,掃亂了她面前卷梁,遠方疾馳而來的馬陣中,一人一騎當先急沖,銀甲白纓,煞是奪目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鄭秀妍周身熱意暫態消彌,只覺寒意逼人。

 

 

馬蹄答答之聲,愈來愈響,她已能看清對面陣前騎兵手中之劍,劍尖寒光乍現,而馬陣度卻絲毫不減。

 

 

玉輅兩側風聖軍疾行上前,立盾俯身,朝前張弓搭箭。

 

 

林允兒勒韁停馬,掌中長劍緩緩揚起,朝向對面馬陣,隨時準備落下。

 

 

鄭秀妍立於玉輅前,心在狂跳,眼睜睜地看見大軍逼近,口中險些便要喊停,卻在一瞬間看見對面陣中那人疾馳數步而停,回身對陣,長槍驀地一豎。

 

 

 

 

大軍驟然而止,戰馬噴著鼻息,原地尥蹄。

 

 

霎那間,她眼中便只剩那人那馬,那銀甲白纓,那凜凜長槍,那迫人之勢。

 

 

然後便見那人勒韁回馬,朝她望來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她看不清她的臉,可卻能感到那似刃目光,一下下地劃過她的臉,劃得她整個人都開始顫。

 

 

徐賢猛地一抽身下戰馬,隻身一騎,朝她奔來。

 

 

大風卷沙而過,將徐賢身後白色大氅吹起,整個人如戰神一般飛馳疾進,轉瞬間便至陣前。

 

 

鄭秀妍終於能夠看清她的臉了,眼睛不禁漸漸熱了起來。

 

 

徐賢卻沒有停,馭馬沖過風聖軍的陣口,飛奔至她玉輅之前,才止。

 

 

身後抽劍離鞘、張弓搭箭之聲如潮水一般湧起,可她卻穩穩立於馬上,動也不動,直直地盯著鄭秀妍。

 

 

然後她眸中寒光驀地一閃,手中長槍落地,人飛快地翻身下馬,乾脆俐落地立於玉輅之下。

 

 

兩國大軍陣前,刀山箭海之間,這女人卻沖著她,伸出手來。

 

 

鄭秀妍怔著,愣著,不可思議的看著她。

 

 

但見她輕扯嘴角,開口道,“娘娘親來犒師,我上聖心甚慰。”

 

 

她看著這人,這眼這唇,心口忽而一熱。這些日子來,她每日每夜都在告訴自己不要想起她,可那思念就像滲入了她的骨血一般,讓她輾轉反側。

 

 

而如今,那個人就這樣來到了她眼前,脫了厚厚的宮服,換上平常女子一輩子也不會穿的戎裝,滿臉笑意的望著她。

 

 

鄭秀妍還未反應過來時,人就已順著銀梯下了玉輅。

 

 

 

她微微顫著,展袖伸手,握住了徐賢的掌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高高的卷云冠上卷梁微晃,恍惚間,就見她抬手探來,一把將她眼前的卷梁撥了開來。

 

 

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她,眼中神色變了又變,終是火光落定,歸為一笑。

 

 

徐賢如此近地看著她,那雙眸子中,映出她的臉,她知道自己面色緋紅,可卻一刻也挪不開眼。

 

 

徐賢的目光,那般溫柔,雖是只此一瞬,可卻有如天長地久。

 

 

鄭秀妍想,若是她能帶著她逃開,逃到一個沒有紛爭的地方去就好了。

 

 

可哪裡有這樣的地方呢?她們終究只是…暫時的牽手而已。

 

 

 

風將徐賢身後的白色大氅高高撩起,翻飛張騰,如龍升於天,蔽去了眾人目光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刀槍相觸之音不絕於耳,徐賢擋她於身前,她看不清她身後之象,心中不由一急。

 

 


風漸止,徐賢的白氅緩緩而落,她的手陡然滑開,由著那道道卷梁垂下,遮住鄭秀妍的臉。

 

 

鄭秀妍只覺得手被她緊緊一攥,抬頭卻見她眼中有了三分寒意,壓低了聲音,對她道,“門峽一帶,昨日突降大雨,山路沖阻,金俊秀大軍不得西進,只怕秀妍你要失望了。”

 

 

鄭秀妍心上大驚,不可置信地看著她,感到腕間力道一鬆,徐賢側身而過,讓出身後風聖軍陣至她眼前。

 

 

 

這人如何能知道她的計策!

 

 

鄭秀妍只覺得渾身發冷,心中刹那間思慮過千,隨即望向林允兒,猛地一揚袖,高聲道,“傳令下去,禮犒北朝大軍,迎…崔將軍入城!”

 

 

林允兒似乎有些驚訝,卻並不質疑,掌中長劍朝左用力一揮,風聖軍陣前兩翼將士立即收箭避刃,退至兩側,陣口大開。

 

 

徐賢望著她,嘴角輕勾,得意的大聲道,“謝娘娘!”

 

 

鄭秀妍攥緊了拳,指甲陷入掌心,盯著她,心中又痛又恨。

 

 

徐賢看見她這神色,嘴角揚得更高,開口,以微不可聞的聲音對她道,“你又輸了。”

 

 

鄭秀妍唇在抖,又聽她低聲道,“我也不想生的這麼聰明的…”

 

 

徐賢眸子一閃,拔起地上長槍,握於掌中,陡然揚臂,狠狠朝前一擲。

 

 

長槍劃空而過,帶起刺耳一道弧音,風裂之聲竄入耳中,耳根震痛。

 

 

菱銅槍尖,脊高刃薄,穩穩地埋入前方陣中沙地,椆木槍桿上下飛快抖蕩幾下,所過之痕,恰是兩國大軍對陣之中,絲毫沒有偏差。

 

 

准得不可思議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風聖軍將士們,目光如刀,齊刷刷地掃至她身上,面上神色均是陡轉萬變,隱隱帶了崇佩之意。

 

 


徐賢嘴角略動,手臂垂至身側,下巴微抬,眼睛望向那邊。

 

 

鄭秀妍側目看她,卻見她額角掛汗,臉色發青。

 

 

眼前之人,年紀比她小,纖瘦的身影,可卻氣勢壓人,凜凜間似九層重雲相罩,讓人透不過氣來。

 

 

她從不知世間竟有女子若是,能以區區嬌柔之形。而生萬人怯覷之勢。而女子稱帝處尊位,又是歷盡過何事,才有得現如今這倪天下眾人之慨。

 

 

徐賢轉過頭來,紅唇輕啟,“忘了告訴娘娘,侑莉帶著北朝上東道十五萬大軍,明日夜裡便至北朝西境。”

 

 

鄭秀妍心頭火苗陡然竄起,咬牙望著她,原來她把後路都想好了!

 

 

金俊秀遇雨,不能趕赴此處,涼城便只剩風聖軍,北朝大軍鐵血陣容已見,縱是林允兒亦不敢斷言能勝。

 

 

真是好手段,好計謀,好心思!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徐賢眼神似刃,看向她,壓低了聲音道,“我知道你還恨我…可是…我只是想見你一面…”

 

 

鄭秀妍眼中怒火將撲,半晌深深吸了一口氣,有些苦笑著開口,“罷了罷了,都是命…”

 

 

命中註定要遇見這個人,讓她愛之不得,恨而不能。她以為自己這輩子就是為了守住這江山罷了,可遇見了徐賢,她卻突然生出了私心,想要她哄,想要她陪,想要她愛。

 

 

兩軍陣中,徐賢就這麼一瞬不瞬的看著她,頭頂耀日當空而照,四下卻是冷寂萬分。

 

 

史載,大曆十一年八月十六日,皇后鄭氏赴涼城,親犒北朝大軍於西郊,後執北朝大將崔秀英之手歸城,小宴行宮垂拱殿,以示惠慈。

 

 

 

是夜,北朝大軍於涼城西郊扎營,而鄭氏獨留崔秀英於城中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翠鈿金釵並如意簪,墜了一妝台。

 

 

鄭秀妍一頭長髮散至身後,侍女上前拿綢帶,輕輕綰成一束。

 

 

華服已褪,身上只披了紅色紗袍,伴著沐浴後的花香,直沁人心。

 

 

侍女于雕花銅鏡一側輕聲問道,“娘娘,可是現下歇息?”

 

 

鄭秀妍眉尾稍揚,眼中有光現出,還未答時,門外有人來報,“裴大人求見。”

 

 

她垂眼,想不到裴秀智此時來見她所為何事,但還是道,“讓她進來吧。”

 

 

裴秀智進來時,手中捧了幾件女子衣物,看了她一眼,放至一旁案上,卻不開口說話。

 

 

 

鄭秀妍乾脆扔了手中書卷,挑眉去看她,“何意?”

 

 

裴秀智低下頭,看不清她面上神色,卻聽得她語氣淡淡,“娘娘叫人撤宴,說是倦了,可是寢殿中燈火通明,臣才…”

 

 

鄭秀妍兩頰微紅,瞥了她一眼,佯怒道:“多事。”

 

 

 

裴秀智抬眼,卻是不著痕跡的笑了一下,“臣讓人將東路景陽殿的偏殿收拾了,請崔將軍今晚歇在那邊。”

 

 

鄭秀妍一怔,面上隨即愈紅了,盯著裴秀智道,“你何時也這般愛多管閒事了?”

 

 

裴秀智嘴角噙笑,垂眼道,“臣以為娘娘之願亦如是,若非,還望娘娘恕罪…”

 

 

鄭秀妍瞧著她這戲虐的神情,心中大惱,可又覺窘迫,眼睛望向她擱在案上的衣物,抬頭瞪她一眼,揚袖擺手,低聲道:“等回京之後,本宮再拿你問罪!”

 

 

裴秀智頭埋得愈低,可話語中笑意,卻是愈濃,“娘娘若是如此…我只好跟那崔將軍跑了才行…”退了兩步,她停下,复又開口道:“從此處至東路景陽殿,只消一盞茶的功夫,臣先告退了。”

 

 

 

鄭秀妍面上羞色萬分,又是極怒,拾起案上書卷,便朝她身上砸過去,“快滾!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裴秀智忙退了幾步,剛出殿外,卻又聽鄭秀妍開口叫她,“等一下。”

 

 

裴秀智抬頭,問道,“娘娘?”

 

 

鄭秀妍臉色緋紅,看著她,輕聲問道,“你當真不是那人派來的臥底?”

 

 

裴秀智默然片刻,才又看她,“她又不知娘娘生病之事,怎會特意安排我來?”隨即嘴角一咧,笑道,“娘娘你便再信她一次又如何?”

 

 

鄭秀妍咬牙,看向她,臉上已是火燒火撩,“本宮才不要相信那個混帳東西!”

 

 

裴秀智眼中閃了一下,笑著低頭,“是,娘娘最小心眼了,怎麼能這樣就原諒了她!”

 

 

鄭秀妍憤然起身,正要狠狠教訓一下這個口無遮攔的丫頭,她卻已合門而出,只留那幾件衣物在她眼前。

 

 

她心上杳然一空,走去案前,伸手撫過最上面那件黃色外袍。

 

 

這錦,是南朝最尊貴的象徵,這顏色,是她日日穿在身上的顏色。

 

 

徐賢她穿黃色…當真是好看的緊的。

 

 

鄭秀妍嘴角微垂,手指不由握住袍子一側,翻開來看,內裡卻是黑的。

 

 

這才嘆了一口氣。

 

 

蘇州的事,此時想來依舊清晰,歷歷在目。

 

 

鄭秀妍咬唇,她額上之汗,該是痛出來的吧…

 

 

侍女自身後而上,小聲詢問,“娘娘?”

 

 

鄭秀妍回神,低頭,“拿了這衣物,去景陽殿之偏殿,送給崔將軍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景陽殿外,宮燈輕晃,伴著人輕輕的腳步聲,由遠及近。

 

 

偏殿門被輕叩三下,徐賢心不在焉的應了聲,“進來。”

 


一個紫服玉帶侍女推門而入,恭恭敬敬地捧了乾淨衣物至她面前,“崔將軍。”

 

 

徐賢抬眼,略微一笑,沒有說話。

 

 

聽慣了皇上和小賢,現在被人一口一個崔將軍的稱呼著,還真是不太適應。

 

 

剛才在酒宴上,宮女不小心將酒潵在了她身上。

 

 

可她身上外袍酒漬都已乾了,這乾淨衣物才讓人送來…難道鄭秀妍是這麼報復她的?

 

 

侍女不敢看她,快步走去,將衣物放下,屈膝行了一禮,便退了出去。

 

 

徐賢坐著未動,眼睛望向那黃袍,眸子幽幽漸黑。

 

 

她就知道她不會過來…她心裡還對她怨念著。

 

 

苦笑著,當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。

 

 

入南朝境內,至今已一月有餘,千里輾轉,奔襲勞累,統馭大軍,與敵相抗,眼皮都未曾好好合過。

 

 

她這到底是為了什麼…

 

 

閉了眼,輕輕搖頭,鄭秀妍這女人,當真是夠狠的心!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徐賢未睜眼,冷冷道,“衣物…我自會換,不必人伺候。”

 

 

外面靜了一會兒,而後殿門驀地被人推開,細細的嘎吱一聲。

 

 

還未睜眼去看,便已聞見花香。

 

 

這香氣,甚是熟悉…

 

 

徐賢心口一震,記憶還未掃出,耳邊便響起鄭秀妍清冽的聲音,“那你便自己換吧。”

 

 

淡淡的,輕輕的,如水一般滑過她心底,叫她心中一癢。

 


徐賢猛地睜眼,就見鄭秀妍立在她面前。

 

 

殿門未關,有風闖入,吹起她紅色紗袍側擺,那薄如蟬翼的細紗,在她周身悠悠蕩著,襯得她身形愈加誘人。

 

 

徐賢緩緩起身,上前一步,望著她,抿緊了唇。

 

 

 

鄭秀妍錯開目光,臉色微紅,“怎的,是怕換下來的袍子,讓人瞧出你的身份?”

 

 

徐賢揚唇,低聲一笑,望著她的目光如火在跳,“除了你,這裡還有何人能瞧見。”

 

 

鄭秀妍略惱,抬眼正欲開口,卻見她側過身子,低聲道,“今日確是乏了,你若有事,明日一早再說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鄭秀妍挑眉,再看她的臉,心中稍稍思量,眼睛不由一眯。

 

 

轉至她身前,抬頭望向她,“你身子不適?”

 

 

徐賢側目,納悶道,“沒有啊。”

 

 

鄭秀妍忽而一勾唇角,伸手輕扯她外袍衣襟,“那是…不敢當著我的面更衣?”

 

 

徐賢嘴角抽動,眸子黯了黯,突然低頭微微一笑,“是不敢。”隨即輕嘆一聲,“鄭秀妍…你知不知道自己多好看…我怕我會把持不住的…”

 

 

鄭秀妍未等她說完,手驀地移至她右肩,在她肩上狠狠一按。

 

 

徐賢咬牙,低呼一聲,眸子一縮,左手一把握住她的手,額上汗粒如瀑。

 

 

她的傷,先前沾了酒,火辣辣的疼,此時再被她這麼一碰,半個身子都痛麻了。

 

 

鄭秀妍的手,被他攥得生疼,似是會斷,她看著眼前這個瘦瘦弱弱的女人,鼻尖忽然一紅。

 

 

徐賢面色轉白,隔了良久,才慢慢鬆開她的手,皺眉道,“有你這麼佔便宜的嗎?”

 

 

鄭秀妍被她挑釁的眼中冒火,抬手一把扯開她的袍子,冷聲道,“本宮親自替你更衣!”

 

 


徐賢來不及擋她的手,臉色陡變,嘴角抽搐了一下,語氣泛酸,“我倒是忘了,娘娘已為人妻,這更衣的事,倒是擅長…”

 

 

 

鄭秀妍臉一僵,也不解釋,手上動作卻更快,三兩下除了她的外袍中衣,統統扔至腳下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豐滿又窈窕的身體裸在跳動的燭火下,長長的布條,跨過她的右肩,橫穿胸膛,從左下腹繞到背後,才又扎回肩側。

 

 

她看著,看著,心口突然撕了一下,疼的她差點哭出來。

 

 

這傷…她原本只當並無大礙,誰知竟是如此觸目驚心!

 

 

鄭秀妍的手,懸在她身前,抖得不能自禁。

 

 

徐賢想到眼前這個人,竟然是另一個男人名正言順的妻子,心裡就像翻滾過巨浪一般。

 

 

上前伸手一把捏住她下巴,逼她抬頭目光相對,眸色似火,臉上棱角如峰,盯了她半晌,忽而道,“滿意了?”

 

 

鄭秀妍言語不得,眼眶全濕。

 

 

徐賢看著她,眼中燦亮如星,扯扯嘴角,“你不會是要為了我流淚吧。”

 

 

她垂眼,淚如泉湧。滴滴淚珠,順頰而下,落在徐賢掌中,滾燙。

 

 

 

徐賢胸口猛地一窒,手微顫,可卻仍強作鎮定,“只是小傷罷了…你不要擔心…”

 

 

鄭秀妍眼睫輕掀,淚水愈湧愈多,楚楚可憐的望向她,“為何不願意讓我知道?”

 

 

徐賢肩上之傷越來越痛,心口似被滾燙熱水,澆淋過一番,整個人如墜火海,竟說不出話來。

 

 

她此時的神情……更讓鄭秀妍揪心!

 

 

鄭秀妍眼眸微顫,握住她的臉,俯下身,唇慢慢貼上她的眼。

 

 

這雙讓她想念了許久的眼!

 

 

“徐賢,你說,這個世界上最不願意傷害我的人,就是你。

 

 

可你知不知道,這世上沒有比看著你受傷,更讓我痛苦的事情了。”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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