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作者:或許有一天 文轉自忙內西卡吧
☆、第二十一章 一箭
平齊王本是隨先帝打江山,憑軍功爭下的異姓王位,如今雖已經是英雄遲暮,但他的三個兒子卻是個個驍勇善戰。
永城之戰,徐皇、平齊王各自陳兵二十萬對峙,徐軍據城而守,平齊王帶兵攻城,在雙方兵力勢均力敵的情況下,顯然還是徐軍更佔優勢。
這一站足足打了將近一個月,在付出數萬條屍首鋪路的前提下,平齊王的兵馬到底還是在他三個兒子的帶領下登上了永城的城樓。徐軍一時潰敗,退出永城,卻也還餘有十數萬人馬,對於剛奪去永城的平齊王來說,仍舊是個心腹大患。
淩晨時分,天色暗淡得仿佛整個大地都陷入了無邊的黑暗,除了永城城樓上值夜照明的光亮之外,也就只有在街道之上來回巡邏的士兵手裡的火把還能照亮尺寸之地。
永城的百姓在平齊王兵馬入城時,便是人心惶惶,大多躲入了房子裡不敢出門,此時此刻大街小巷裡更是黑暗一片,想來要嘛是早早睡了,要嘛是不敢點燈。
哦,不,這永城也不是所有的房屋都是漆黑一片。比如此時此刻,作為平齊王臨時居住的原太守府裡,仍是一片燈火通明。
花甲之年的平齊王已經是滿頭白髮,垂垂老矣了,只有那一雙眼中,沒有獨屬於老人的渾濁,反而清明銳利如刀劍。他的背挺得筆直,雙手背負在身後,灼灼的目光,始終沒有離開面前鋪陳著的徐國地圖。
平齊王三公子是個火爆脾氣急性子,和兩個哥哥在這書房裡站了許久,見父親還是沒有說話,他終於忍不住開口道:“父王,我看那皇帝也是早有準備了,咱們一起兵,他這裡就有這麼多人馬等著。今後的仗可不好打啊。”
平齊王還是沒將目光從那地圖上移開,倒是旁邊的二公子拉扯了他一邊,低聲道:“這還用你說?只可恨那該死的皇帝天天找我們的茬,否則若是再多準備個幾年,這仗哪裡用得著打得如此幸苦。只是現在開弓沒有回頭箭,既然起兵了,除了勝利我們別無選擇。”
三公子撇撇嘴,不說話了。又是片刻的沉默,平齊王的世子終於開口了:“父王,我聽說朝廷的平叛大軍就快到了,大概用不了多久就會和之前潰退的那些徐軍匯合。咱們現在好不容易打下這城堅牆厚的永城,將士們尚且疲乏,不如就先據城而守,更占幾分優勢。”
平齊王抬頭看了世子一眼他心中,兒子說的也的確是所想。這次起兵不是他的本意,只是徐皇逼人太甚,燕地的軍隊軍餉虧欠已經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了,如果現在還不起兵,再過個一兩年,恐怕他們連起兵的資本都沒有了。就像那倒楣的平靖王和安廣王,除了任人宰割還能如何?
長長的嘆息一聲,平齊王剛要說什麼,之前一直安靜著的太守府,突然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寧靜。接著之間一個穿著盔甲的小兵飛快的跑到了書房門前,倒沒失禮的直接闖進去,只站在門外大聲道:“王爺,緊急軍情。”
平齊王花白的眉毛一擰,之前沒說的話也不說了,揚聲道:“進來說。”
小兵推門而入,老老實實的跪下卻不廢話,張口便說出了目前對於平齊王來說並不好的消息:“稟王爺,剛得到消息,驃騎將軍關定北帶領的平叛大軍已到達冀州,收攏敗退徐軍,最遲明日便會兵臨城下。”
平齊王的臉色有些難看,但並沒有什麼驚訝的成分。目光從自己的三個兒子臉上掃過,然後有條不紊的開始吩咐安排軍士守城。
等到傳令的小兵走後,平齊王才對三個兒子道:“這次朝廷派來的大軍雖然是關定北,但我已經聽說徐皇把他唯一成年參政的兒子徐賢也給派來了。看樣子是準備跟著關定北混點兒軍功,然後去分鄭家的權。”
“無論如何,這個徐賢是個重要人物,明日開戰之後若有可能,你們最好將他生擒回來,生擒不成的話,至少也要射殺。”
三個兒子面面相覷,隨即都面容嚴肅的點了點頭。
清晨時分,剛剛躺下休息的平齊王就聽到了城門方向的號角、戰鼓聲。不用猜,他也知道,今日關定北的大軍必定已經兵臨城下了。
匆匆收拾一番從太守府出來,還沒走到大門口的時候,就遇到了也匆匆跑出來的二兒子和三兒子。一問之下才知道,昨夜得到徐軍即將兵臨城下的消息後,平齊王世子因為不放心,所以連夜就去了城樓安排部署,現在還沒有回來,應該是還在那裡守城。
當平齊王帶著兩個兒子匆匆趕來登上城樓時,城下已經是黑壓壓的一片。千軍萬馬,兵臨城下,風聲獵獵,吹拂著寫著“關”字的帥旗,迎風招展。
此時的平齊王世子已經在和城下大軍喊話了。還離得老遠的平齊王凝神聽了聽,無非就是些冠冕堂皇的勸降之語,世子自然不會對這勸降回應,反而出言譏諷。
看看城樓下,喊話的人並不是主帥關定北,而是一個一身白衣銀甲的小將。小將背負長弓羽箭,腰佩寶劍,端坐馬背,背挺得筆直,面上的表情因為離得遠,看得並不清楚,但整個人卻給人一種寶劍出鞘的淩厲之感。
平齊王以前是看見過徐賢的,只是印象裡一直都只是個溫和文弱的少年,和今日所見氣勢相去甚遠。不過無論如何,這少年終究只是個不滿十七的毛頭小子,這還是他第一次上戰場,平齊王不相信這個跟著來混軍功的小皇子,能比得上自己征戰沙場多年的兒子們。
徐賢對平齊王世子喊過了話,意料之中的沒能勸降對方。遠遠的還可以看見對方那高傲得讓人覺得討厭的臉,徐賢一言不發的從背上取下了長弓羽箭,熟稔的彎弓搭箭,騎馬跟在身旁的離歌卻皺著眉頭道:“殿下,您手傷還未痊癒,恐難射中。”
另一邊的關定北聽到了離歌的話,也回頭來看徐賢,想要勸阻。這是對敵的第一次交鋒,如果出手,一擊而中的話必定能使對方軍心一亂,士氣大跌。但同樣的,如果這一擊不中,那麼這跌了士氣的就會是自己了。
站在高處的平齊王世子,看到徐賢的動作一點兒也不擔心,臉上依然掛著譏諷的笑。這永城的城牆是出了名的高聳,想要將箭矢射上去談何容易?至少他軍中二十萬將士,包括他們三兄弟都沒有一人能把箭射上城樓,否則之前這場仗哪裡會拖延那麼久?
離歌勸阻的話音剛落,關定北還沒來得及阻攔,平齊王世子臉上的譏諷剛剛掛上,那城牆之下彎弓搭箭的小將一臉淡然,手中的弓弦卻已是一鬆。
弓弦震動的微響,在這千軍萬馬的襯托下並不突顯,但在幾個當事人的耳裡,卻能仿佛被放大了無數倍。
銀色光芒飛逝,城樓下的人不自覺的抬頭,目光追隨著那道銀光向上再向上。城樓上的平齊王世子,直看著那一點銀芒仿佛飛舞的流星一般,以讓人難以反應的速度,帶著死亡的氣息向著自己飛奔而來。
眼睛猛然睜大,平齊王世子下意識的想往旁邊躲,只要向左或者向右移開一步,他就能躲到城牆的掩體裡,那麼這一箭再是如何威勢,都奈何他不得。可是現實總是和想像有著不可逾越的差別,腦海裡已經想好了對策,可是腳下的動作,卻追不上那箭矢疾飛的快速。
喉間一涼,平齊王世子並沒有感覺到什麼痛楚,卻硬生生的被那箭矢上的力道帶得急退數步。但這一次,他沒能像以前一樣及時站穩腳跟,身上的力量似乎已經從某個不知名的地方洩露了出去,他已經站立不住了,身體不可抑制的向後倒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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