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作者：或許有一天 文轉自忙內西卡吧
☆、第七十三章 拒絕
“他要我殺了你。殺了你，他就把皇位給我。”
徐賢是這樣告訴鄭秀妍的，鄭秀妍也從不懷疑徐賢所說的話。說完這句話之後，徐賢終於放鬆了抱著鄭秀妍的手，只是現在鄭秀妍已經愣住了，她呆呆的站立在那，忘記了掙脫。
良久，就在徐賢滿心的擔憂都快要爆棚了的時候，鄭秀妍終於回過神來。她再次看向徐賢，直到這個時候，才終於知道了之前看見徐賢時，奇怪的感覺是為什麼。徐賢喜歡看她穿白衣，但自己卻幾乎從來不穿，可是今天她卻穿了一件素白的長袍。
嘆了口氣，鄭秀妍眸光深深的看著徐賢，問：“值得嗎？為了我，你背上了弑父殺君的罪名，這值得嗎？”
徐賢咬牙，雖然這兩天她的心裡的確不怎麼好受，但她看著鄭秀妍的目光堅定如初：“值得！為什麼不值得？從十年前開始，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了，為你做什麼我都覺得值，哪怕是要我的命，哪怕我會為此萬劫不復。”
這一字一句都說得斬釘截鐵，一字一句也都落在了鄭秀妍的心裡。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恨不起徐賢來了，雖然她的恨本來就不堅定純粹，但當這樣一個人說出這樣一句話之後，並不是鐵石心腸的她，真的不能無動於衷。
沉默了良久，鄭秀妍抬頭看著徐賢，道：“我這些日子都在抄佛經，宮裡發生的那些事情，我都不清楚，不過看你現在的樣子，似乎並沒有因為這件事情受到牽連。”
這一次徐賢低下了頭，並沒有爽快的回答，反而遲疑了一下才說道：“父皇早就寫好了聖旨，他要我來殺你，只要殺了你，他就會把聖旨發出去，給我一個名正言順的太子之位。後來…後來他死了，那聖旨就被劉昌拿出來當做遺詔了。”
鄭秀妍的表情很驚訝，隨即卻又皺起了眉頭，疑惑道：“陛下精于算計，從來算無遺策，不會鬧出只要荒唐的結局的。劉昌是和陛下一起長大的老人了，而且他是死忠於陛下，無緣無故的，他不會無的放矢的突然為你說話，幫你的忙。特別是在你殺死了陛下之後。”
自從徐皇死了之後，徐賢的腦子裡就亂哄哄的，她知道這次的事情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，發展得也太過詭異，但她卻一直沒有細想過。今日她來找鄭秀妍，除了發洩傾述之外，私心裡也不是沒有聽聽鄭秀妍意見的意思。
這會兒鄭秀妍說出了徐賢心裡的疑惑，她便忍不住追問道：“那母后以為如何？”
鄭秀妍嘆了口氣，從徐賢的懷裡掙脫開來，在房間裡來回踱了兩步之後，她又回到了書案前坐下。想了想，還是對徐賢直言道：“這一切看似巧合，但我總覺得這些都是在陛下的算計之中的，你回去之後…還是好好觀察一下劉昌吧！”
說完之後，她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似地驚問：“你說你殺了陛下，那你可有遇到暗衛阻攔？”
這一下徐賢的臉色瞬間就白了下來。恍惚間她記得當初殺死徐皇時心中的不安感和怪異感，但當時太過混亂，所以她也就沒有深究，直到現在鄭秀妍問起來她才想起。是啊，暗衛的職責就是在暗處保護皇帝的安危，他們無時無刻無處不在，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殺了先帝，而無動於衷呢？！
鄭秀妍看著徐賢白著張臉，想要說什麼卻是欲言又止。私心裡雖然因為徐賢之前的那句話而看開了許多，但不得不說，這段時間發生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，實在是讓她有些心力交瘁了。與此同時，殺父之仇不共戴天，她現在還不可能做到完全放下，心底的那一層隔閡也一直都在。
晚膳時，徐賢沒有走。無論如何，現在她是這皇宮之中地位最高的人了，所以她也不用在顧忌太多，而經過一個下午的談話，鄭秀妍對她的態度也不似上次來那般的決絕了，她也就得寸進尺的要求留下了。
吩咐人把膳食拿來幽影閣，徐賢在房間裡來回走了一圈也沒找到飯桌，就連鄭秀妍抄佛經的那張書案，似乎也是他們來了之後，李寶慶修理過的。無奈之下她走出去轉悠了一圈，總算是在那破敗的小院裡找到了一張簡陋的石桌，勉強可以用來擺放飯菜，只不過因為石桌太小，所以菜量起碼要減半了。
上次來去匆匆，徐賢一心只想著求得母后的原諒，倒還真沒關注到過這些細節。別說用飯的飯桌了，就連母后這些日子以來吃的什麼、用的什麼，她其實也不清楚，可是今日這一看，卻是可見一斑了。
無論哪朝哪代，冷宮永遠都是處於皇宮最角落的地方。冷宮裡的妃子吃的大多便是殘羹剩飯，最好的也是冷飯冷菜了，所以御膳房距離這裡也是意料之中的遠。
眼看著晚膳的時辰都快過了，飯菜還沒能送過來，徐賢來回踱步走了幾圈。倒是沒想著治那些宮人或者御廚的罪，卻想起了鄭秀妍這一兩個月的境況了。
屋子裡，鄭秀妍又開始抄佛經了，並沒有理會還未離開的徐賢。
徐賢在外面轉悠了兩圈之後，便找來了李寶慶問道：“李公公，你和我說實話，母后在這裡過得到底如何？別的不說，那御膳房離得如此遠，今日我來了，晚膳尚且被耽誤了這些時候，你和母后平日裡在這不是要餓肚子了嗎？！”
顯然的，李寶慶的消息還是比一心抄佛經不問世事的鄭秀妍來得靈通。昨日他便已經從看守幽影閣的侍衛那裡聽說了，先帝駕崩，遺詔立的新皇就是徐賢。
於是李寶慶聽聞也不隱瞞，直言道：“殿…陛下，被打入冷宮的妃子從來都是苟延殘喘著過活的，她們沒辦法挑吃穿，平日裡大多殘羹剩飯度日，皇后殿下平日裡用的也多是些冷飯冷菜，所以御膳房的遠近都是無所謂的。但今日陛下來了，飯菜精緻不說，這一路飯菜還需要特別保溫，送來的晚些也就無可厚非了。”
這麼一聽，徐賢頓時心疼起鄭秀妍來。憑她的家世身份，之前那二十幾年來只怕都沒有經歷過這些。徐賢固然知道有冷飯冷菜可以吃，在尋常人看來，其實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，但她還是心疼鄭秀妍了，想要立刻把她救出去的心思，也就越發的急切了。
又問了李寶慶一些鄭秀妍的近況，徐賢越聽越不能淡定。
從第一次見面開始，徐賢就覺得她家母後就像仙子一樣的人，就應該過著最優渥的生活，可是現在，這仙子住入了冷宮，被打落入了塵埃之中。即使她本人並沒有對此表示有什麼不滿，但徐賢卻覺得接受不能。
想了想，徐賢還是再次進了屋，看見鄭秀妍坐在窗邊的書案上，正蹙著眉，一手持書、一手拿筆，仔細的抄著佛經，那嫺靜的樣子讓人不忍打擾，同時也讓徐賢把嘴邊的話又給咽了回去。
放輕腳步走到鄭秀妍身後，她若無所覺的繼續抄著佛經，徐賢悄悄地探頭去看。佛經這東西，她從來都沒研究過，也不太能理解說了些什麼，所以她的注意力便全部都放在了鄭秀妍的字上面。
這個十年前名震徐京的才女，那一手字寫得的確漂亮。
當年徐賢曾經跟著鄭秀妍練了很長時間的字，但這兩人的字外形雖然有些像，風骨卻是截然不同的。徐賢的字總是剛勁有力，帶著一種顯而易見的犀利，而鄭秀妍的字，卻和她本人一樣，帶著一種特殊的溫婉娟秀。字如其人，就是光看鄭秀妍的字，也能讓徐賢為之傾心。
徐賢站在鄭秀妍的身後一看就是很久，這些年庸庸碌碌，她也很長時間沒有這麼靜下心來看鄭秀妍寫字了。即使她今日並不是興之所至在練字，而是專心致志的在為家人抄經書祈福，徐賢也覺得是美好的。
鄭秀妍抄完了一段經文之後，還是放下了筆，背後的視線太過灼熱，就算她想忽視也是不能。心不靜如何抄經？她便索性放下手中的經書狼毫，回頭對上了徐賢的目光，問道：“還有什麼事嗎？”言下卻是有些逐客的之意了。
尷尬的輕咳兩聲，徐賢的臉上微微泛紅。眼珠子四處亂轉了一陣之後，她終於想起了之前進來的本意。於是收起心裡那亂七八糟的慌亂，換上了一副認真的表情，道：“母后，這冷宮清苦，不是你該待的地方，跟我離開吧！”
徐賢說得誠懇，她甚至下意識的向著鄭秀妍伸出了手，相信只要鄭秀妍一個點頭，她便會不管不顧的把人帶走了。哪怕現在她尚未登基，哪怕現在先帝屍骨未寒，哪怕可能出現數不勝數的麻煩和阻礙，她一樣會堅定如初。
鄭秀妍蹙著眉看了看徐賢伸出的手，又看了看她那滿懷希望的臉，然後幾乎沒有過多猶豫的別開頭不去看她，更沒有如願伸手搭上她的手。拒絕的意思不言而喻。
臉上希翼的表情僵了僵，徐賢伸出的手動了動，終究是握緊成拳，然後慢慢地放了下來。她在鄭秀妍的面前也是習慣了得寸進尺，所以她以為到了現在，鄭秀妍的態度既然軟化了，那麼她的請求就還會被她接受。
徐賢理所當然的如此以為，為此充滿了希望。可是事與願違，鄭秀妍拒絕了，無言的，徹底的拒絕，讓她既尷尬更失落。
想開口問一句為什麼，但徐賢轉眼間又想起了自己似乎根本沒有那個資格詢問。於是兩人之間的氣氛再一次陷入了沉默，徹底的沉默，直到李寶慶突然出現，告知兩人晚膳送到了。
彼時已是掌燈時分，天色早已經暗了下來。幽影閣的屋子裡沒有飯桌，所以在徐賢的示意下飯菜都擺放在了外面院子裡的石桌上，理所當然的有很多菜都沒地方放，只好挑了幾樣精緻美味的擺下了。
徐賢揮退了所有人，親自請了鄭秀妍落座。她面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，沒什麼特別的表示，倒也沒有拒絕和徐賢一起用膳，到底還是給徐賢留下了一點兒希望。
食不言、寢不語，兩人默默地吃完了晚飯，最終徐賢還是一個人回去了。這次請求似乎無疾而終，但之前鄭秀妍說的那些話，徐賢卻是需要回去好好想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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