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作者:LoveStar_L
☆、Chapter 29
權侑莉接了個電話後,嘴角微微上揚,心情看起來更不錯了。然後,趁著等燈轉換的時間,按了下手機,發出一條信息。
側過頭,打算告訴金泰妍,徐賢看來快要加入我們的好消息,卻瞥見她賭氣般立刻看出窗外,指尖輕揉住嘴唇,分明不滿權侑莉所謂的好戲,以沈默作無聲的抗議。
「不知道你在發什麼小朋友脾氣,金泰妍,見也見過,聊也聊過,你還想怎怎樣?」
權侑莉完全不當金泰妍發脾氣是一回事,手指有節奏感地敲打著方向盤,輕鬆地哼歌。
「你利用我,利用秀妍傷了小賢,就是不對!」
終究還是沈不下氣,耳邊響起旁邊人的歌聲,金泰妍氣的緊握拳頭,很是激動地轉過頭,責怪的話,沖口而出,沒考慮過是否會激怒權侑莉。
當然,她也不會收回,畢竟她說的是事實。
「恩?恩,對啊,怎麼了嗎?」
權侑莉的好心情絲毫未損,把車停下在一間酒吧前,稍微低下頭,通過車窗看見晚上九時未到,酒吧門口卻堆滿年輕的人群,一個戴著墨鏡的高大男人混在其中,卻散發一股格格不入的沈穩氣息,成功吸引了她的目光。
「你還問怎麼了!權侑莉你真是…」
「噓,你認識那個男人嗎?」
權侑莉突然嚴肅的聲線傳進耳邊,金泰妍所有準備發泄出來的責罵,全部吞回嘴裡,微微皺起眉頭,順著她的視線,看見一抹身影,走進了酒吧。
「誰啊,我怎會認識那種混在酒吧的人!」
她懶洋洋地擺擺手,輕蔑地撇了一下嘴,扭回頭,重新癱在舒適的座椅背上,懶得理權侑莉突如其來竟對一個陌生男人有興趣。
反正她一直都是說變就變,不可猜測她的心意,所以金泰妍見怪不怪了,一點也不意外。
「那這個人,認識了吧?」
直至確定那個男人進入酒吧,權侑莉才如釋重負地收回視線,轉過頭,看見金泰妍正調低椅背,看來準備好好睡一覺,投出鄙視的眼神,卻又在眼角掃到一抹熟悉的單薄身影後,揚起了嘴角。
金泰妍不耐煩地打了個呵欠,睜開眼睛,正打算叫權侑莉閉嘴,卻在瞥見徐賢掩住肚子,擠進酒吧的背影後,張大了嘴巴,發不出話。
「她在執行任務,不過以她今天的狀態,我不認為她可以搞定。」
權侑莉解答了金泰妍心底的疑問,可金泰妍從她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容,知道她一定沒有出手幫忙的打算。
那她是帶自己來,特地看後續的好戲嗎?
「泰妍,你要去幫她一把嗎?畢竟我去,說不定她會以為我害她。」
轉過身,從後座拿起了一塊面具,權侑莉語帶笑意地搖了搖手中的面具,金泰妍現在這般不解地看著她的模樣,早在預料之中。
愣了般凝望權侑莉的笑臉,心知肚明她也許只是不想任務失敗,影響組織的名譽,但還是忍不住想到,她其實是擔心徐賢。
可是,怎麼可能,她早上還借秀妍之手,捅了小賢一刀。
「我真搞不懂你,侑莉。」
不久,金泰妍深深地看了權侑莉一眼,迅速地接過那塊銀色面具戴在臉上,順手拿走權侑莉放在車廂抽屜裝了消音器的手槍,下車前,匆匆地擱下一句話。
「哈,我也搞不懂自己。」
目光放在金泰妍習慣性地觀察四周一遍,才進入酒吧的身影,權侑莉向後無力地撞在椅背上,輕嘆一口氣,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樣。
鄭秀妍說的話,難道她不懂嗎?她是十分清醒,理智地把所有的責任和恨意,全部轉移到徐賢身上,落得自己一身輕,輕的心底空虛的再也裝不下其他人。
這一生,只認定了一個人。
如今,終於找到那個開槍的兇手,是不是應該還小賢一個公道?
你們都不懂,只有我知道。
我念念不忘的不是過去,而是允兒。
若我所有的恨意都走乾凈的話,那就連她存在過的痕跡,都消失得一乾二凈了。
所以,我忘不了。
無法不去贊嘆權侑莉的心思細密,金泰妍看著酒吧不少戴著面具的年輕人,明白這是今晚的主題——面具派對。但顯然地,徐賢根本懶得理人家所謂的主題,沒戴面具,獨自一人坐在最黑暗的角落,靜待時機。
而這也是金泰妍得以在五光十色的射燈下,仍能認得出徐賢的原因。
殺手雖然可以一擊即中,但頭腦還是簡單了點,金泰妍嘆息般地搖搖頭。難道不知道要掩護一下自己嗎?
走向吧台,熟練地叫了兩杯調酒,金泰妍把玻璃杯子重重地敲在桌面上的清脆聲線,吸引了徐賢的回頭,捕捉到她眼底快速閃過的一抹殺氣。
任誰也不喜歡被打擾,何況是一個正執行任務的殺手。
「放鬆點,小賢,是我。」
坐在她的身旁,翹起二郎腿,自得其樂地抿了一口酒,金泰妍看起來根本融入了這充滿強勁搖滾樂的氣氛,連腦袋也跟著搖晃著。
這就是金泰妍的本領,頂著一張單純無辜的笑臉,暗地殺人於無形。
她不當殺手,實在是可惜了。
徐賢大概明白她到來的目的,沒打算久別重逢地寒暄一番或來個深情擁抱。她面無表情地’恩’了一聲,隨即扭過頭,繼續盯住目標人物的一舉一動。
「為何不出手,他都喝了不少了。」
一杯酒喝盡,金泰妍無奈地看著徐賢依舊認真地注視那個人,卻浪費不少好時機。酒吧的音樂,能夠完全掩蓋裝了消音器的槍聲,加上在場的人都沈醉在各自的世界,根本沒有人會發現一個倒在沙發上的人是醉了還是死了。
「因為他和你一樣,別掉以輕心了。」
徐賢輕笑一聲,心想金泰妍雖然有本事,但粗心大意的性格還是沒變,而一次失誤,對殺手而言是致命的,果然她逃走了也好,不然不知道要死多少遍了。
金泰妍愣了半秒,眼神飛快劃過一抹慌張,來不及解釋一切,連忙放下酒杯,一把抓住她的手臂,用力把她扯起身,隨之換來徐賢皺起眉頭。可她怕要趕不及了,神情凝重地朝她打了個眼色,然後拉著她,從後門沖出了酒吧。
「你...」
徐賢因為奔跑,扯痛了傷口,手撐住牆,彎下腰,手掌掩住腹部,喘著氣,難得生氣地望著同樣因為太久沒做運動,喘著粗氣的金泰妍。
「他是來準備行動的,掃毒,我們被搜身就糟糕了。」
金泰妍好不容易順好氣,吐出一句話,深知這地方不易久留,還是趕快離去比較好。
「別多想了,跟我走。」
眼見徐賢垂下眼簾,明白她的想法,可是她相信權侑莉不會這樣做的,她不會狠心的親手送她們兩人進監獄,所以她扯起一抹笑,伸出手。
「泰妍,我能相信你嗎?」
不久,金泰妍早已焦急的頻繁四處張望,就怕突然之間被包圍,徐賢才緩緩抬起頭,黯淡無光的眼眸,直直地盯住金泰妍,輕輕地說道。
「一直也能。」
金泰妍揚起燦爛的笑容,發光的掃走徐賢臉上的陰霾,一把抓住她的手,沖向權侑莉停泊車輛的地方。
權侑莉悠閑得環起雙臂,閉目養神,卻被重重的一陣敲打聲吵醒。困惑地轉過頭,金泰妍焦急的樣子和背後徐賢低頭掩腹的身影映入眼中,她挑起眉頭,迅速解鎖車門,任金泰妍和徐賢坐進後座。
「快開車,先離開這裡!」
金泰妍臉上鎮定自若,但緊張的聲線,出賣了她。而權侑莉雖大感疑惑,還是扭回頭,聽金泰妍的話,踩下油門,朝郊外別墅的方向回去。
途中,遇見五六輛警車快速經過,全部邁向那間酒吧的位置。
「他發現了?」
權侑莉似笑非笑,看了一下倒後鏡,確定沒人跟隨,不待金泰妍開口解釋,也明白是怎麼一回事,車速顯然更快,暗地發泄不滿。
「是我發現了!」
金泰妍一脫離驚險,又開始得瑟起來,癱在座椅上,終於鬆一口氣,自顧自地邀功,沒發覺旁邊的徐賢自上車以來,沒哼過一句話。
「撐一會兒,回去叫帕尼給你止血。」
權侑莉回過頭,鄙視般地瞪了金泰妍一眼,順道掃了眼旁邊低著頭,長長的瀏海,掩住臉的徐賢,嘴角的笑意僵了僵,裝模作樣地咳了幾聲,淡定地擱下一句話。
沒待徐賢作出反應,旁邊的金泰妍誇張地迅速彈起身,傾前伸手打算摸摸權侑莉的額頭,換來權侑莉預料的到地縮了縮腦袋,幸好雙手還懂得分輕重地緊握方向盤,否則可真要被金泰妍玩出禍了。
「權侑莉,你沒發燒的話,就是你算計我們,要我們送死是吧?」
金泰妍嘴角揚起一抹笑,一邊轉頭查看徐賢是否安好,卻見她終於捨得抬起頭,嘴角泛起一抹淺笑,表示沒事,似乎同樣驚訝於權侑莉難得的關心,一邊無所事事地擺弄著垂在肩前的頭髮,輕蔑地問道。
「你覺得呢?」
權侑莉冷笑一聲,隨之急速剎車,車子穩穩地停在門前,率先下車,迎來早就站在門前,憂心忡忡地等待她們的黃美英。
凝望窗外孩子氣般笑著的權侑莉,徐賢蒼白的臉頰浮現笑意,扭過頭,看見金泰妍正欲在另一邊車門下車,淡淡地說道。
「我相信她。」
而金泰妍身子頓了頓,也笑了。
恩,我也相信她。
奔波了整天,金泰妍在門口抱了抱黃美英,安慰她一直懸著的心,然後便風塵仆仆地進入房間,喊著要趕快洗個澡。
權侑莉則低聲在黃美英耳邊輕語幾句後,隨之承受了幾下拳頭,然後黃美英便匆匆忙忙地上樓。
腹部傳來的絲絲痛楚,使得徐賢沒多余心思欣賞客廳的名貴擺設和牆畫,靠在沙發上查看傷口時,不經意抬頭,便看見黃美英下樓,一只手多了一個醫藥箱。
「小賢...」
黃美英坐在徐賢旁邊,把箱子放在茶几上,熟練地戴上手套,拿出消毒酒精和棉棒,轉過頭,微笑地看著臉色蒼白,卻依舊擋不住冷酷氣息的徐賢。
「好久不見,黃美英。」
徐賢揚起一抹淺笑,雙手掀起T-shirt,露出染紅一片的紗布,雖然疼得微微皺起眉頭,還是毫不留情地撕開紗布,頓時,血淋淋的傷口展現眼前。
黃美英倒抽一口氣,眉頭緊鎖,雖然不忍,雙手卻沒有一絲遲疑。直至最後貼上紗布,徐賢也只是眼神愣愣地凝望著她,沒喊一聲痛。
「小賢?你還有哪裡不舒服嗎?」
黃美英除下手套,有條理地整理好箱子,回過頭,卻見徐賢依舊一動也不動,目光呆滯地盯緊她。
「喂,小賢,看什麼看,我女朋友來的!」
金泰妍脖頸掛著毛巾,披頭散髪地走出來,髮端還滴著水,惹得黃美英臉紅地回過頭,先一步上前,沒好氣地拉起她的手臂,按著她的肩膀,要她坐下,然後拿過她用來裝酷的毛巾,溫柔地擦揉她的頭髮。
「還怕我搶嗎?」
經金泰妍這一喊,徐賢回過神來,眼底掩不住失落,嘴角卻依然傲然地笑著,凝望眼前這幅溫馨甜蜜的畫面,真傷了眼睛。
她想鄭秀妍了。
不知道她是否還在睡呢?還是早就醒來了?如今是不是很仿徨無助,為自己的不辭而別生氣,還是著急地找著自己呢?
「你有秀妍啊,敢背叛她,我不會放過你。」
面對金泰妍一如既往的嬉皮笑臉,徐賢仿若自己身處在兩年前,一陣傷感,掠過眼前,看不清眼前的金泰妍是否還是當年的稚氣。
因為她殘余的天真無邪,也快要被自己親手捏滅。
權侑莉梳洗一番後,整個人更顯得容光煥發,雙手懶慵慵地搭在二樓的欄杆上,站在樓梯側。
「好了,我們有些事,需要商量一下。」
含笑的話語,自樓上傳來,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尋找聲音的方向,將權侑莉邀請上樓的手勢,收進眼底。
她和黃美英的愉快時光受到打擾,金泰妍狀似無奈地瞪了瞪權侑莉,率先站起身,享受地閉上眼睛,得意揚揚地遞給黃美英一把梳子,讓她替自己理順頭髮。
「好了,上去吧,別談太晚了,出去一整天,你們也累了。」
只見金泰妍傻乎乎地徑自笑著,黃美英捏起她一邊滑嫩的臉蛋來,要她別顧著看著她發呆,好歹也給個反應啊。
「恩,你先睡吧。晚安,帕尼。」
金泰妍懶得理徐賢明顯等待她一起上去的視線,直接乾脆地低下頭,在黃美英的臉上落下一吻,算是收斂了,若徐賢不在,肯定來個法式擁吻。
於是,徐賢勾起嘴角,想不到美英居然一朵鮮花栽在金泰妍這…恩,她就不說下去了,金泰妍是不錯的,但若她肯再改改吊兒郎當的個性,那就更不錯了。
「我可以打個電話嗎?看來今晚我是回不去了。」
金泰妍正欲上樓,卻聽見徐賢輕飄飄的話語,似乎瞬間就會被微風吹散,堅定地點點頭,隨即快步上樓。
留給她一片寂靜的空間,訴說心底的愛意。
樓上傳來房門閉上的聲音,徐賢慢慢走到陽台,看著那片茫茫大海,升起似曾相識的感覺,很多往日的回憶湧上心頭,壓得她快透不過氣來。
但她還是忍受晚風劃過她的臉,吹醒她的思緒,終於捨得拿出手機,按下不知何時記在心中的號碼,就像無聲無息來到的愛情。
那邊的鄭秀妍,頹然地坐在沙發上,懷裡抱住泰迪熊,雙眼疲累的撐不開眼皮,卻還是固執地盯住大門,等待徐賢的身影。
自趴在空無一人的床上醒來後,鄭秀妍就慌亂不已,一開始以為徐賢只是睡不著,外出走走,可是苦苦地找遍每個角落,瘋子般隨便見到人,就問有沒有見過她,終究還是看不到她的身影。
還能怎樣,她沒她的號碼,只好趕回家。
一坐就是兩小時,她的房門習慣性地鎖上了,而鄭秀妍知道,她不在裡面。
直至現在,放在茶几上的手機,響起鈴聲,失神的鄭秀妍,瞥見了一組不認識的號碼,平日的她,肯定懶得接聽,但今天,她卻接起了。
總覺得任何一個來電都有可能是你。
「秀妍...是我。」
沙沙的風聲,伴隨那人溫柔的聲線,傳進耳邊,鄭秀妍緊緊握住手機,愣住了身子,花了足足十秒,意識到是徐賢後,很不爭氣地紅了眼眶。
她驀然發現原來她是可以消失得那麼輕鬆,那麼無聲無息,而她作為她的愛人,根本不知道她會在哪裡,哪裡可以找到她。
前所未有的恐懼感,陣陣襲來,她卻束手無策。徐賢就像一陣風,擁有不會為誰停留的瀟灑,但這陣風,卻吹進了鄭秀妍心底寂靜的湖水,不知不覺地泛起了漣漪。
為什麼以往她也不辭而別過,這次鄭秀妍反應卻這麼大。
因為心境不同了,她們是戀人,但她卻只字不留地離去。
「你去哪了!快回來...」
鼻尖酸酸的,喉嚨是苦澀的,鄭秀妍仰起頭,拼命忍住委屈的淚水,一只手不停扇風,裝作輕鬆的語氣,怕徐賢聽出她的脆弱。
「恩,我知道,但今晚不行,明早,明早回來。」
徐賢一頭黑髮被海風吹得散亂,不停擺動的劉海,擋住了眼眸,她垂下頭,平靜地說道,實際上,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去。
遠在郊外的一座別墅,人煙稀少,除了權侑莉的車子,看來也難以出去。
而她不會平白無事載她來這。
因此,她似乎只能被動地等待權侑莉的指示。
「真的嗎?」
沒有回答,徐賢淡淡地笑了,好像能想像得到她孤單一人守候偌大的客廳,但說不定沒了自己,她更樂得輕鬆自在。但下一秒,鄭秀妍的話語,給了她答案。
「小賢賢想你了...」
鄭秀妍緊緊抱住泰迪熊,下巴擱在它的腦袋上,靜靜地等待徐賢的話。她沒問她為什麼不辭而別,她也沒問出口是不是去殺人,那些…她都不管了。
「恩,我也…」
不久,徐賢閉上眼睛,細聽那邊鄭秀妍呼吸聲的頻率,伴隨陣陣海風的沙沙聲,害她好不容易才聽清,嘴角泛起一抹笑,正欲開口,手機卻啪塔一聲掛線了。
呆呆地看住眼前因為沒電,自動關機的手機,徐賢嘆了一口氣,平日不說,想說的時候,卻沒機會說了。
不過,至少秀妍不用擔心自己了吧。
放好手機後,她定定地遙望不遠處的那片大海,漸漸發覺些許不對勁,站久了,如此熟悉的海水味道隱隱傳來,開始陷入思緒,直至金泰妍的呼喚,使得回過神來。
「小賢,這麼久,你沒事吧?我們在等你呢!」
「沒,上去吧。」
心底的疑惑,終究沒敢問出來,始終那是一道最不能觸碰的傷口,一旦揭開傷疤,三個人就會因此而受苦。
徐賢翻開權侑莉遞給她的文件夾,愈看下去,臉色愈發難看,甚至眉頭緊鎖,看至最後,眼底掩不了深深的恨意,抬起頭,對上權侑莉難得流露出善意的眼神。
「小賢,我不能說我不恨你了,但也許你那個煩人的秀妍說對了…」
「先解決掉真正的兇手,我會再好好恨你。」
金泰妍坐在一旁,臉上一副鄙視狀,這權侑莉明明知道錯在自己,還放不下面子,好好地說話不好嗎?死也不肯示弱。
徐賢眨了眨眼睛,需要些許時間確定她沒在作夢,眼神愣愣地凝望權侑莉伸出手掌,而金泰妍站起身,站到她身旁,笑了笑,伸出手搭在她的手背上。
「小賢,你會替允兒報仇的,不是嗎?」
望著她慢慢低下頭,雙拳緊握,金泰妍知道這是隱忍的徐賢,宣泄她心底憤怒的方式,嘴角掛上一抹笑,知道她肯定會答應了。
果不其然,徐賢沒讓權侑莉和金泰妍難得的耐性失望,緩緩站起身,眼神不是往日的空洞無情,也不是閃縮的慌張,而是目空一切的驕傲。她勾起嘴角,毫不猶豫地伸出手臂,搭在最上方。
「不是我,是我們。」
看著足足經過了兩年,才再次搭在一起的手,三個人的臉上,都有不同的情緒,表達心底的喜悅和激動之情。
從長計議了整個晚上,直至天邊晨起的一道光照進房內,能夠看見徐賢和金泰妍二人斜靠在沙發上昏睡,茶几上散滿混亂的文件。而權侑莉則趴在書桌上,緩緩沈睡。
那個男人不是任務目標這麼簡單,而是當年開槍的男人。實際上也沒人要殺他,只是權侑莉借徐賢,試探一下他的實力罷了。本以為他下班時間在酒吧放下警戒,可以讓她們找到機會靠近,可惜卻忘記了是警官的他,正在執行行動的可能。
差一點就把徐賢和金泰妍陷入困境。
如今,她們無論如何也要先試探一下他。
那邊徐賢如釋重負地,終於得到權侑莉間接的認錯,這邊鄭秀妍卻睡不好覺,躺在床上輾轉反側,睡著驚醒,醒過來,又在朦朦朧朧地睡著,斷斷續續,如此,迎來晨曦。
入睡前,都想著要早上回去一趟的徐賢,直至中午,黃美英終於看不下去這三人,一個比一個懶,聚在一起,不但沒起互相鞭策的正面效果,反而一起沈淪墮落,變得更懶惰了。
大力的敲門聲陣陣傳來,刺耳得很,破壞書房的寂靜。
權侑莉是率先反應過來的一個,猛地驚慌地睜開雙眼,被嚇得以為發生什麼大事,察覺到只是敲門聲後,懶洋洋地伸了伸懶腰,經過沙發,俯視兩個依舊昏睡的不知天日的人,頂著一雙熊貓眼,哈哈大笑。
「侑莉,都中午了,早餐都涼了,浪費得全部倒掉。現在午餐弄好了,趕快下來。」
「恩?恩…」
面對黃美英責備的目光,權侑莉下意識地揉揉眼睛,懷疑她其實只是還在睡著,不然帕尼怎麼一大早連早餐沒吃,就說午餐了。
看來,她雖然醒了,卻與昏睡無誤。
三催四請,黃美英很有耐性地一遍又一遍上樓敲門,開門的人也每次都不同。
後來是瞇起眼睛的徐賢迎接黃美英,顯然地有傷在身的她,睡得可好,因為關門後,她乾脆走向兩房連接的臥室,爬上張大床繼續睡覺。
再來是明明累得半睜開眼睛,還是笑得燦爛的金泰妍,但她雖然肯定地恩了聲,也乖乖地跟隨黃美英下樓,卻在踏在客廳地板的一刻,自覺地走進她的房間,然後倒在床上呼呼大睡。
兜兜轉轉,又是黃美英一人坐在餐桌上,鼓起臉頰,對著滿桌的飯菜。
終於到她在陽光沐浴下,打理好花園,進來客廳的時候,才看見三抹身影閃閃縮縮地站在冰櫃前,抹了抹額上的汗水,微微一笑,朝她們走近。
肚子吃飽後,權侑莉和金泰妍坐在沙發上,玩起電視遊戲,哦,依她們向黃美英申請玩槍戰遊戲的理由是——訓練團體合作,滅絕自相殘殺。
而徐賢只是無奈地搖搖頭,輕笑一聲,站到陽台,看著昨晚充滿電後的手機,想起她失信於鄭秀妍了,甚至隔了這麼長時間,才打給她,一陣內疚襲上心頭,撥出了號碼。電話通了,卻響了很久,依舊沒人接起。
「你好,鄭醫生正在做手術,麻煩留下你的名字和信息,我會轉告給她。」
徐賢挑起了眉頭,意外地聽見一把標準的公式化聲音,大概是鄭秀妍特地把手機放在跟隨她工作的護士手中,以防漏接重要的電話吧。
「木頭人…」
「替我告訴她,一切安好,等我回來,謝謝。」
感覺好笑地掛掉了電話,徐賢沒想過她居然有天會願意和陌生人說話,即使是隔著手機。但沒辦法了,她不知道出發後,下次打給鄭秀妍的機會,該是何時。畢竟,對方可不能輕視,她也絕不會容許自己出錯,因為這次的目標,是置林允兒於死地的人。
自他走出警局後,車子便偷偷地一直跟隨他,不久,他警覺地四處張望一下,再次走進了昨晚的那間酒吧。
車子裡的三個人大感訝異,沒想過他會明目張膽地故技重施,畢竟他昨天可沒戴面具,熟客乃至酒吧的職員,大概都能認出他了。
但是,事情的發展,往往超出人的估計。
「下車吧,看看他究竟在搞什麼?」
權侑莉嘴角上揚,戴起一塊黑色面具,而徐賢和金泰妍分別戴上金色和銀色面具,迅速下車,走進酒吧。
找了個角落坐下,並打發走過來招待的小伙子後,徐賢卻明顯不大對勁,身子僵在沙發上,雙眼的方向,也不是跟隨目標人移動,反而低下頭,拿起酒杯,快速灌了幾口,掩飾她的不冷靜。
權侑莉不由得不佩服金泰妍的大膽,徑直走出舞池,與那些明顯吸食了毒品的年輕人融為一體,跳得可瘋狂了,也因此掩飾了她,其實是暗中注視那男人的一舉一動。
「小賢,怎麼了?哪裡不舒服嗎?」
但她轉過頭,打算拎起酒杯,卻瞥見旁邊的徐賢比往日更收斂的氣息,那不是沈默的冷酷,而是刻意地收起她的存在感,難以使人察覺,只好低聲問道,擔心她出了狀況。
「沒…」
「該死,秀妍怎麼會在這!」
不待徐賢開口解釋她難以專注目標人物的原因,金泰妍氣沖沖地跑回來,一只手掌大力地拍了桌面上,簡直嚇得她出了一身冷汗。
畢竟,雖然擋住臉,可她自問這出色的身材也只有她金泰妍能駕馭啊,待會兒鄭秀妍看見,認出她怎麼辦!
「要不引他出去外面解決?」
權侑莉掃過癱在沙發上坐立不安的金泰妍和裝作冷靜,卻完全不對勁的徐賢,放下酒杯,雙手環抱雙臂,心想只好出此下策。
「未必,你們看。」
不知何時徐賢已重新抬頭,勾起嘴角,目光落在那人剛剛插進褲袋的手掌,和那群轉身走進舞池的年輕人。
真聰明啊,昨天先進行清場,今天就能安全地出售毒品。
「這種人真是侮辱了我的身份。」
「拉他出去,試試虛實吧。」
金泰妍和權侑莉對望了一眼,不約而同地站起身,朝向那個男人的方向。
而徐賢借著面具的掩護,熾熱的視線,一直停留在坐在斜對面的鄭秀妍身上。看來是醫院的聚會,因為她認出Jason了。
「秀妍,不要呆坐啦,出去跳舞,輕鬆一下吧!」
「對啊…對啊,我們出去跳舞吧!」
不待鄭秀妍作出反應,就被幾個女同事,拉出去舞池了。雖然她一向喜歡熱鬧的氣氛,但今晚卻怎樣也投入不起來,畢竟一顆心始終掛念著徐賢。
一時失神,鄭秀妍被扯著手臂,擠進舞池時,不小心撞倒一個戴著面具的女生。
「sorry,你沒事吧?」
鬆開手,揉了揉被捏得發疼的手臂,連忙向同事揮手,表示她們先跳著吧。回過頭,她打算道歉,卻只看見那人匆匆離去的背影。
也許是燈光的緣故,鄭秀妍看得十分清晰,歪著頭,一頭黑髮,單薄卻強大的背影,是如此熟悉,使得她不由自主地跟隨她。
趁著那個男人站起身準備離去,權侑莉和金泰妍快他一步上前,一個掩人耳目地裝作相識地攬起他的肩膀,另一個暗地取出手槍,頂在他的腰間,威脅他一起走出酒吧,走至後巷。
一把將他推到牆上,金泰妍醒目地立刻伸到他的外套內側,打算拿走他的配槍,卻皺起眉頭,因為摸遍全身,也沒找得到。
「四一,好久不見啊!」
權侑莉的手槍,依舊對準他,卻疑惑金泰妍怎麼搞這麼久,但卻瞥見她尷尬地吐了吐舌頭,然後立刻鬆手,退後動作。
「好像搞錯人了?」
金泰妍搖搖頭,眼看面前這個發抖的男人,心想和她們經歷過殺手訓練的四一,哪會是這般模樣。
「沒,是調包了,在我們開始行動的瞬間。」
徐賢自後門慢慢走出來,雙手插在外套口袋,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假冒的四一,引她們上計的男人,冷冷地說道。
她雖然被秀妍一撞,但正因為如此,目睹了真正的四一穿過人群,早就離去。而這調包,大概就是利用權侑莉和金泰妍穿過擁擠的舞池的短短幾秒。
果然是聰明人,沒丟受過訓練的臉面。
沒絲毫的鬆懈,權侑莉握住手槍,槍口一直瞄準一個人,向徐賢打了個眼色,示意她上前。而金泰妍則在一旁嫌棄地搓著雙手,就怕沾染上那個男人身上的汗味。
「那就別裝了,說出你所知,說不定我們會放過你。」
徐賢上前掀起他的衣領,鋒利的刀刃,貼在他的脖頸上,靠在他的耳邊,一字一頓地發出最後的警告。
「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。」
「還有,我也不是好惹的,你們口中的四一,一定會替我報仇!」
只見假冒的男人被識穿後,立刻收起裝出來的懦弱,笑得輕蔑,毫不在乎徐賢稍為動動手指,就能取他性命的威脅。
「正好,我們就是想會他一面。」
權侑莉也笑了,目光兇狠,卻收起手槍,不想浪費子彈,暗示交給徐賢動手罷了,這種小人物不是她們的目標,何必大費周張地開槍了事。
「那就承你貴言了。」
徐賢嘴角一笑,伸出手,一掌劈在他的脖頸上,手起刀落,卻被背後一聲熟悉的呼喚喊停,整個人愣在原地,手卻握得刀柄緊緊的,甚至到達發抖的程度。
「賢...是你嗎?」
鄭秀妍震驚得一手掩嘴,緩緩地開口,那道聲線,那抹身影,還有旁邊分明是昨天早上才見過的金泰妍和權侑莉,即使戴上面具,但是三個人站在一起多麼耀眼,叫她怎能認不出。
男人已經沿著牆壁下滑,昏倒在地上,就只差徐賢的一刀。
可這一喚,不只是徐賢,連金泰妍也嚇了一跳,偏不回頭,倒是權侑莉無奈地除下面具,不滿地看著鄭秀妍,還真是不能速戰速決啊。
若然不是親眼看見,鄭秀妍還可以自欺欺人地想著,沒什麼大不了的。她愛的是在她身邊的徐賢,不是殺手的徐賢。說不定她只是嚇唬自己啊,何況她也沒有真正在她面前殺過一個人。
她大概沒想過,親眼看見這麼陌生的她,嘴角的壞笑,殘忍的目光,多麼輕易地取走別人的生命,還能每天若無其事地生活,仿若不是一件大事。
這該有多可怕,多殘酷。
「你又要殺人了嗎?」
這一刻,她只是難以相信眼前的畫面,心底的疑問脫口而出。那麼溫柔的木頭人,原來在她看不見的背後,無情地殺了多少人呢?而她,怎麼能裝作不知道,繼續和她相愛下去。
她是醫生啊,她努力救下一條生命,但她同時,也在毫不費勁地取走一條生命。
不想除下面具,不想讓她看見她殺人的畫面,可是怎麼辦,無論怎樣努力地掩藏,她還是她啊,此時此刻,就是徐賢準備親手在鄭秀妍面前殺人。
秀妍,你若然忍受不了這樣的我,其實我也不介意。
因為我知道,從來我都配不起你。
「賢,我愛你,收手吧。」
「為了我,你就不能做一件好事嗎?」
鄭秀妍慢慢邁開沈重的腳步,一步一步,靠近徐賢,卻被權侑莉中途彈出來,伸出手臂,攔住了前行的路。
「小賢,你始終都要作出選擇。」
權侑莉不理金泰妍不忍心的眼神,硬是說出口。鄭秀妍還是鄭秀妍,若你要復仇,就別再給我露出這副猶疑不決的軟弱樣子,我說過吧,她就是你最大的弱點。
我很樂意看見你有多決絕,因為我就能知道你這份情究竟陷得有多深。
不久,徐賢抬手,慢慢地脫下面具,眼神失去滿溢的溫柔,轉過頭,看鄭秀妍這一眼帶著深深的無奈,然後閃過一抹決絕,立刻轉身,揮起刀子。
鄭秀妍絕望般地掩臉,不去看這殘酷不已的畫面。
大概對徐賢僅余的希望,也被她親手捏滅了。
妄想可以改變你,使你變得更好。
但這一刻,我才發覺,以前你說殺人,我還可以當作不知道,沒看見,當作你沒做過,只要你安全回到我身邊就好。
可你站在我面前,還能肆無忌憚地動手,我該怎麼沈默,我該怎麼包容你。
「秀妍,這就是我,你愛的我,如此不堪入目對吧?」
「你還愛我嗎?」
徐賢只讓鄭秀妍看見她的側臉,那把沾滿血跡的刀子,依舊握在她的右手,甚至滴滴的鮮血落在地面上。
換來的畫面,大概是她想要的。
因為鄭秀妍咬緊下唇,失望地不斷搖頭,然後難受地轉過身,大步跑離現場。這麼震撼的殺人畫面,她快要透不過氣,拜托,給她點時間。
徐賢垂下眼簾,嘴角卻自嘲般笑了,一鬆手,刀子當一聲掉在地上,那只鄭秀妍沒有看見的左手,手心都是止不住的鮮血。
是的,她動手了,插的卻是自己的手掌,真是傻瓜啊。
我不會停止殺人,至少也會親手殺掉帶走林允兒的那個混蛋。
你若接受不了,我怎會勉強你愛我呢?
「哇,小賢你演技比我還好呢!」
權侑莉看著鄭秀妍消失在眼前,轉過頭,瞥見她握緊的左手拳頭,怎會想像不了那裡大概流了不少血。
而金泰妍由始至終靜靜地站在一旁,傷感濕潤了眼眶,不明白事情怎會變成這樣。
「還不感謝我,你毀掉你的弱點了。哈哈,你變得最完美,無人能敵了。」
她語調愉快輕鬆,從褲袋抽出一塊手帕,綁在徐賢受傷的左手上,假裝瀟灑地說道。
我知道你會有多痛苦,但她若受不了最壞的你,那怎麼會是真愛。
徐賢低頭一看,哈,權侑莉你也還放不下,不是嗎?這塊手帕多麼熟悉,當年林允兒最喜歡的。
「恩,但我也真的不是人了。」
她抬頭,冷笑了一聲,繼而凝望自己的左手,真痛啊,卻不及心底的痛楚,就像她親手把刀子捅進自己的心臟,破了一個大洞。
「現在我真的覺得我死了,是一部殺人機器。」
「因為連她的愛,我也永遠感覺不到了。」
愛不是弱點,是我最大的盔甲。
我這輩子也不是沒做過一件好事。
我做過最好的一件事就是——我愛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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