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作者:佛笑我妖孽 文轉自忙內西卡吧
☆、第三十五章 拾骨
鄭秀妍帶了徐賢進了汴州城,在汴州自有鳴鳳宮的分部,鄭秀妍知道商徵羽在,不便帶徐賢現身。便差了手下安排了一處小小的別院,讓徐賢暫時住在裡頭。
徐賢毒發後昏迷了三日才醒,鄭秀妍心中焦急,也沒了整治小白的閒工夫,難得與小白相處融洽。
徐賢一睜眼,便看見鄭秀妍端了一盤熏肉去餵小白,害得她揉了好幾次眼睛,才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。
“秀妍?”
“小賢!你醒了……”鄭秀妍從地上站起來,走至床邊將徐賢摟在懷裡靠著床頭,“別亂動,你身子還很弱。”
“秀妍,我記得,我跟你說,我體內毒發,為什麼現在我沒事?”徐賢有些意外,她本以為這次毒發定是要了她的命的。
“遇到你兩個師姐,權侑莉和林允兒,她們用針克制了你體內的毒。”鄭秀妍很不想提起權侑莉這個人。
“她們?”徐賢眨了眨眼,“秀妍你是不是趕人家走了?”
“你有意見!”鄭秀妍瞪著徐賢,感情是向自己興師問罪來了,難為白擔心了好幾天。
“沒……沒……”徐賢縮縮脖子,又道,“她們是不是封了我四海的經脈?”
鄭秀妍有點意外:“你怎麼知道?”
“我以前也想過,怎樣可以克制我體內的十三這種奇毒,想來想去,也只有封閉經脈禁止它的運行,可是這樣便阻了我武功的修煉,以後我的內力便只能停留在這個階段,再也得不到提升,所以這個方法我一直未曾對自己使用。”
“小賢!”鄭秀妍眯起眼睛看著徐賢,“你老實回答我的問題,為何你會毒發?長這麼大也沒見你有事,為何你會毒發?”
徐賢低下頭,沉默不語。
“小賢。”鄭秀妍捏住徐賢的下巴,讓她抬頭與自己對視,“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,你從小不會說謊,更不敢對我說謊。”
“因……因為我習武了。”
“什麼?”
“秀妍……習武之人,尤其是修煉了十分厲害的內功後,體內真氣會隨著奇經八脈的遊走流遍全身,還能擴充經脈的容量,真氣充盈的時候,便可以抵禦外來攻擊的侵害。”
“但是我不同,我的身體裡自小殘留著我娘留給我的奇毒,這個毒在我出生的時候,因為師父兩劑藥陰錯陽差沒要了我的命,只是將我變傻了。在我開始修煉內功後,它便會隨著經脈、隨著真氣的流轉,走遍全身,才會毒發。”
“你什麼時候知道的?”鄭秀妍眼神兇狠了起來。
“最近……”徐賢往床內縮了縮,“我沒騙你,因為練功到一定境界才發生變化的。我自己也沒弄明白……所以……才……沒和你說。”
鄭秀妍緩和了臉色,摸摸徐賢的頭:“餓不餓,我去找人煮點東西給你吃。”
“嗯!”徐賢飛快的點頭,鄭秀妍對她總是那麼好,“我想吃翡翠糕。”
“又是翡翠糕。”鄭秀妍瞪了徐賢一眼,“身體不好就不要吃這麼甜膩的東西,我讓下人煮點清粥過來。”
徐賢撇撇嘴,那還問她幹嘛……鄭秀妍捏捏徐賢的耳垂,無奈的笑笑,轉身出門。
按照徐賢所說,玄明一早知道徐賢練功,一定會毒發,卻隱瞞著徐賢,自己也安排了後著,鄭秀妍開始迷惑,玄明究竟是何用意?他究竟何其忍心,徐賢那麼小開始,他就醞釀著這些事情,將這麼大一個重擔挑給徐賢。
鄭秀妍仰頭望著門外的天,嘴角勾起笑容,玄明,你是算到我知道真相後,一定會幫徐賢坐上鬼醫門掌門,因為你知道我絕對不可能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利用的機會。徐賢做掌門,我就可以控制鬼醫門。
又或者你認為徐賢是一個異數,總有一日她會脫離我的控制?好,我便與你鬥上一鬥,我就支持小賢做掌門,我倒要看看最後是鬼醫門吞了我們鳴鳳宮,還是鳴鳳宮滅了你們鬼醫門。
鄭秀妍待徐賢身體好些,才告知徐賢已經找到當日安葬她娘親的地方。汴州城的荒墳不多,以鳴鳳宮的眼線,找這個並不難。
徐賢不願此事聲張,所以鄭秀妍只安排了幾個打下手的人,幫著徐賢挖開墳墓。流樹盈的墳頭連塊碑都沒有,只有一塊歪斜在一旁的木片,上頭刻著,汴州流氏。是這塊沒錯了,徐賢蹲下身,打算親自幫流樹盈拾金。
所謂拾金,便是為先人重拾遺骨,徐賢熟讀各類巫書,以前雲國這類事情都是由巫醫完成的。是以她比常人更為熟知這一流程。
徐賢自袖中取出幾粒藥丸,那是前幾日她用麝香、細辛、甘松、川芎、以及蘇合香配置的避穢丹,專門避除屍體所散發出的穢氣。
將藥丸分發給眾人含在口中,在將墳頭挖開,流樹盈當日下葬的十分草率,連一口棺木也未得,只裹著一副早已腐蝕的草席,徐賢跳進坑中,心中難過,但確知遺骨暴露在陽光下越久越不好。當下收斂心神,專心為流樹盈拾金。
書中載,人有三百六十五節,按一年三百六十五日。徐賢細數了骨骼數量,又仔細查看了骨骸的頭骨後方,確定自頂及耳並腦後共只六片,腦後橫一縫,當正直下無縫,那是婦人骨骼才有的特徵。然後將骨骼清洗刮淨,以白絹包好,一一放在鄭秀妍差人準備好的壽棺內。
婦人骨黑,男子骨白,流樹盈一副骸骨,任徐賢如何清洗都無法淨白,徐賢心中嘆息,流樹盈生下她,生骨出血如河水,故骨黑,本就汙了骨髓,再中了奇毒。任你活著的時候風華再勝,也只能被世俗所汙。
自己的娘親,必是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,可惜她沒有緣分見上一面,最終深埋於此。
“小賢。”鄭秀妍彎下腰,手心搭在徐賢肩頭,“別再難過,你娘親今日得意重見天日,骸骨得你細心拾起,在天有靈,也必感安慰了。”
“秀妍……”徐賢抽抽鼻子,“我沒有難過,我只是在惋惜,娘她這麼優秀的一個女子,為什麼要嫁給爹,這麼糟蹋自己?她這樣的女子,不是應該被人放在手心裡呵護的嗎?為什麼會有人忍心這麼對她……”
“小賢。”鄭秀妍彎腰從身後抱住徐賢,“我不希望你有恨,我的小賢,必是世上最善良最乾淨的孩子,所以……別這樣。”
“秀妍,我不是孩子了,我長大了。”徐賢微微後仰了身子,貼著鄭秀妍,汲取著她身上的溫度,抱著懷裡的白絹,“我一生最重要的兩個人,都在我身邊,這樣便足夠了。”
“小賢。”鄭秀妍輕吻了一下徐賢的臉頰,“你打算怎麼處理你娘的遺體?如果你希望她入徐氏宗祠,我一樣可以為你辦到。”
“呵呵……秀妍,我不屑姓徐,因為你叫我徐賢,所以我願意用這個名字,他們覺得娘親不配入徐氏的宗祠,可我覺得,是他們不配讓娘親葬在裡面。我會為娘親另尋一片山水明麗的住處。墓碑上,也只寫著我徐賢的名字。”
鄭秀妍微笑:“都聽你的。”
徐賢這麼做讓鄭秀妍心中很高興,徐賢行事,頗有鳴鳳宮人的作風,從小潛移默化久了,什麼世俗理論,什麼尊卑道德,在徐賢看來也不過一紙廢文。她更喜歡這樣不被拘束的徐賢。
鄭秀妍早就替徐賢找好了一處風水佳穴,待流樹盈的遺體重新入殮,徐賢才鬆了口氣,這麼久以來,她終於為自己的娘親做了一件事。鄭秀妍一直安靜的陪在徐賢身邊,到天色漸暗,才催促徐賢離開,該回去了。
誰知兩人剛走,一個人影便翩然落下,站在流樹盈的墓前久久不願離去,她伸手輕輕摩挲著新立的墓碑,上好的漢白玉所鑄造,手感細膩柔滑,只是太過冰涼。
“樹盈……”極其輕微的一聲嘆息,似有似無,縱然是凝神細辨,也未必肯定這聲音是由人所發出的,“出來吧,都等了這麼久了。”
“娘。”鄭秀妍的身影自幽暗的深處走了出來。
她送徐賢回去,又折返回來,必是料到當晚流樹盈的墓前定有故人來訪,眼前看見的一切,證實了自己的肯定。雖然早有心理準備,但真的看見商徵羽,鄭秀妍還是頗為意外的。
“你不好奇嗎?”商徵羽難得露出落寞的神色。
“好奇,就因為好奇,所以我才會折返回來,娘,鳴鳳宮眼線那麼多,我和小賢來汴州,不可能你會不知道。可是你卻什麼動作都沒有。如果不是意外碰到參連鏢局的那些人,我甚至不知道八年前,你做過什麼。”鄭秀妍走近商徵羽,也一起望著那冰冷的墓碑,“當初你無緣無故滅了白矢鏢局,就是為了她?”
“嗯。”又是幽幽一聲嘆息,比剛才那聲,還要輕上許多,“樹盈她,真正的身份,是白虎幫幫主的獨生愛女。流英堂愛極了這個女兒,江湖上的腥風血雨,她沒有沾染到絲毫。可是這對一個出生江湖的兒女來說,是好事還是壞事?自小樹盈就被安排了夫子教她琴棋書畫,唯獨沒有習武。”
鄭秀妍沒有說話,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娘親,這些經歷,和徐賢好相似。
“因為樹盈生得美貌,不,簡直是傾國傾城,流英堂便打算送她進宮,那時候的皇帝是濮陽榮安,現在皇帝的哥哥。”商徵羽蹲坐下來靜靜的看著流樹盈,陷入了自己過往的回憶。
“那和娘親有什麼關係?”鄭秀妍側著頭,第一次,她生出一種情緒,要保護商徵羽,保護這個一直以來在她眼裡都是強者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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