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作者：或許有一天 文轉自忙內西卡吧
☆、第四十七章 心意
酒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送來的，鳳儀宮的後花園小亭內，徐賢已經喝了不少了。
倚欄而望，整個後花園的風景幾乎可以說是盡收眼底，徐賢卻趴在欄杆上，只看著亭子下池塘裡來來回回遊動的錦鯉。
這些錦鯉也是習慣人們餵養的了，平日裡只要看見有人出現在池塘邊上，便總是會很自覺主動的遊過去，等著來人投食。今日自然也不例外，徐賢剛往欄杆上一趴，紅紅黃黃的錦鯉便在第一時間裡圍了過來。
酒喝得不少，腦子已經有些發暈的徐賢，順手就把手上酒杯裡的酒給倒下去了，魚兒們也不知道她灑下的是什麼，只當是什麼好吃的，便都圍了過來搶。可誰知那酒一入水中便和池水融在了一起，除了一點兒酒味兒之外，什麼也沒有。
“劈劈啪啪”的，池子裡響成了一片。徐賢突然覺得有趣了，便也笑了，看得對面的鄭秀妍微皺著眉不知說什麼是好。許久，她才道：“那馮小姐我們似乎見過，上次在靜菱湖邊和我們搶船的似乎就是馮家小姐和公子。”
徐賢眯著眼想了好一會兒，似乎才想起那個帶著點兒傲氣，連看都懶得看她們一眼的馮家大小姐。
這馮小姐長得的確是挺漂亮的，但她那個脾氣，徐賢雖然不討厭，卻也喜歡不起來。她是喜歡傲氣的人，就像是越國的俘虜太子，但這傲氣卻是有前提的，那越國太子本也是個文武全才，這才有的驕傲的資本，可是這馮小姐的資本，除了美貌之外，她卻是沒怎麼聽說。
趴在欄杆上繼續看著池塘裡似乎準備散去的錦鯉，徐賢撇撇嘴道：“當日見到那馮小姐時，她也已經過了及笄的年紀了，以馮相家的權勢，到現在也不會沒人求娶吧！”
世家出身的鄭秀妍自然聽懂了徐賢話裡的意思，不過面上卻不置可否。她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徐賢一眼，語氣中也是無奈：“我當日看那馮小姐也是個心高氣傲的，到時候你只要表示疏離些，她自然不會多做糾纏。”有些話是心照不宣的，還不如說些實際的好。
徐賢低著頭不再說話了，她的心裡有些苦悶。今日她過來本就存了大半私心，自從她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之後，一方面想要掩藏了自己的心思不被鄭秀妍發現，免得被認為是異類疏離，可是另一方面，她卻又隱隱的希望鄭秀妍對她是不同的，所以不斷的想要試探。
這些日子以來，徐賢來鳳儀宮的時間大大的減少了，不僅是因為宮中規矩繁多，她自己心裡太過矛盾想要逃避也不失為一個重要原因。可是矛盾歸矛盾，徐賢今日一接到聖旨，她還是忍不住跑到了鳳儀宮來，想要看看鄭秀妍知道後，是個什麼反應。
今日鄭秀妍的反應徐賢看在眼裡，欣喜和苦悶兼半。剛開始鄭秀妍的確是反應很大，一臉的接受不能，可是後來，她卻能在第一時間裡反應過來，然後開始就事論事的幫她分析得失，為她出謀劃策。
鄭秀妍是在乎她的，這一點毋庸置疑，可是鄭秀妍對她的在乎，到底是什麼方面的在乎？是仍舊把她當做自己養大的孩子呢？還是已經變成和她一樣的在乎？素來自詡聰明的徐賢，卻覺得看不透了。只是她這副理智過頭的樣子，還是讓徐賢忍不住的覺得刺眼。
鄭秀妍絮絮叨叨的又在旁邊叮囑了徐賢好一會兒，看她仍舊是那副冷靜淡定的樣子，徐賢終於忍不住問道：“父皇說，讓禮部選最近的好日子定婚期，賢兒可能很快就要大婚了。母后，你……沒什麼想要和賢兒說的嗎？”
沒想到徐賢突然插嘴，而且問題是如此的突兀，剛還在囉囉嗦嗦仿佛真正的母親一般叮囑著的鄭秀妍，被徐賢這一打斷，到嘴邊的話自然也就沒有再出口。至於徐賢的似乎矛盾的問題，她沒有回答，但那突然沉默下來的樣子，卻讓徐賢忍不住希望著，鄭秀妍是不是已經猜到了她的心思？
當然，徐賢還沒有糊塗到現在和鄭秀妍談什麼情愛之事。無論鄭秀妍是不是真的知道，無論鄭秀妍是不是對她也感覺不同，現在來挑明，甚至逼出她的心意都不是什麼明智的事情。就算一如她所願，最後得到的結果也仍舊是兩個人糾結罷了。
衝動的話一出口，徐賢就隱隱的有些後悔了，但張了張嘴後，還是沒再補救什麼，氣氛也一下子沉默了許多。
許久之後，鄭秀妍才再次開口：“上次你出征兩年，其實是個很好的機會。我知你對於這個皇宮是沒有任何留戀的，當初只要在戰場上遠遠逃開，你便能真正自由一輩子，恢復身份完全不是問題。可是你沒有這麼做。”
徐賢下意識的張了張嘴，又低下頭盯著手裡的酒杯看，過了會兒才乾巴巴的道：“當時戰事緊急，兒臣身為主帥，自然不能臨陣脫逃的。那戰場上還有千千萬萬的將士看著我呢！”
鄭秀妍聞言卻不為所動，淡淡道：“戰事持續了兩年，我雖在深宮之中，但那前線之時卻不是一無所知。戰事緊急是不錯，可是這緊急的戰事卻只持續了半年，之後的一年半時間裡，你有的是機會離開，陛下也有的是時間可以指派他人代替你。”
鄭秀妍說的是事實，早在出征之前的那個晚上，這些話鄭秀妍就已經和徐賢說過了。戰場上一片混亂，真要找一個不危險的小戰役跑人，對於徐賢來說可以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，只是她卻不願意那麼做。
隱姓埋名徐賢不在意，恢不恢復身份，徐賢也無所謂，天高海闊、自由自在，徐賢更是喜歡。這皇宮她是沒什麼可以留戀的，但皇宮中的那個人，她卻是無論如何都放不開了，所以她幾乎沒有猶豫的，便再次回來了。
這個原因徐賢自然不能說出口，鄭秀妍也不再就這個問題多說什麼。話鋒一轉，又道：“不管你當初是為了什麼回來，但這已經是事實了，而你既然選擇了回來，那麼接下來的事情，自然也無可逃避。不恢復身份，你在世人眼裡，這一世便都只能是個男子，那麼娶妻便是毋庸置疑的。”
徐賢再次垂下了頭。她覺得自己今天似乎不該來的，試探鄭秀妍是件很有挑戰的工作，她現在還完成不了，但鄭秀妍只是問了幾句話而已，她卻覺得莫名的心虛，總是忍不住低頭。而且鄭秀妍說的每句話都沒有錯，這讓她覺得自己今天跑過來生悶氣，根本就是自找的。
好吧，徐賢這是又彆扭了。
鄭秀妍和她相處這些年了，徐賢又從來不在她面前多做掩飾，她自然是能一眼看清徐賢的心思。剛才還嚴肅正經，甚至心情沉重的皇后殿下，突然又覺得有些好笑了，眼前這個馬上就該到及冠年紀的人，似乎還是十年前的孩子，在她面前總也少不了孩子氣。
對於此，鄭秀妍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的，左右這人不是個不知輕重的，在外面那幹練的樣子，她也聽說過，這便也夠了。
她嘴角微微勾起，連漂亮的眼睛也微微彎了起來，手下意識的又撫上了徐賢的腦袋：“好了好了，母后知道你不開心。那馮盈玉無論好是不好，總是你所不熟悉的，今後要和這麼一個人一起生活，你不樂意也正常。”
一下子就聽出了鄭秀妍那哄孩子似地語氣，徐賢心裡頓時就更不樂意了。當初不知道自己心意時，她就已經很不滿鄭秀妍總是把她當成孩子對待了，現在她更希望和鄭秀妍站在同一個平台上，自然更是不樂意她把自己當做晚輩似地態度了。
徐賢的不樂意在鄭秀妍面前從來表示得很清楚。小時候她會嘟著嘴，鼓起包子似地小臉，現在這張臉線條分明，早已經沒了小時候的嬰兒肥，但她有時候仍舊會忍不住嘟起嘴，臉就算沒有鼓成包子樣，卻仍舊可愛得緊。
明知道現在的氣氛很不對，但鄭秀妍還是沒忍住伸手擰了擰徐賢的臉頰。嫩嫩滑滑軟軟的，幾乎是女孩兒家特有手感，比起以前又有些不同，但總是能讓人覺得愛不釋手的觸覺。
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，徐賢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，但因為鄭秀妍的動作，整張臉的表情都感覺有些扭曲了。不過徐賢到底還是沒捨得推拒鄭秀妍的親近舉動，即使…即使這舉動在她看來實在是有些無語。
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，又或者是今天心情不好又喝了酒，徐賢突然伸手一把握住了鄭秀妍的手，然後在對方還沒回過神來之前，一個吻就落在了對方是手心。
柔柔弱弱的觸感，輕輕的、癢癢的，鄭秀妍的臉忽的就紅了。在她反應過來之前，手已經下意識的迅速抽離了出來，隨即狠狠的白了徐賢一眼。沒給徐賢任何解釋，或者說狡辯的機會，鄭秀妍什麼也沒說，起身就走了。
徐賢愣了愣，呆呆的看了自己的手，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，喝得有些暈乎的腦子似乎更暈了。待終於反應過來抬頭尋人時，那一裘白衣早已經離開了徐賢的視線範圍了。她下意識的站起身想要去追，但腿還沒邁開，突然便又停住了。
鄭秀妍剛才惱了嗎？鄭秀妍剛才惱了！那鄭秀妍因為她之前的舉動厭惡她了嗎？徐賢不知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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