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作者:冥月璇
☆、第二十五章
在鄭秀妍柔亮中染著一絲輕佻的目光包圍下,徐賢覺得心慢慢地懸空了,那道幽媚的視線,如一隻輕纖而靈巧的手,探進心底,細微地撩動著最柔軟、最脆弱的地方,隨後再以極輕的力道,將那跳動攏在手心,看似可有可無的觸碰,卻悄然影響著逐漸紊亂的心跳。
鄭秀妍這麼看著自己,徐賢忽然有了一種這首歌是為她而唱的感覺,不,一定是錯覺...自己跟這歌詞一點關係都沒有啊...布蘭妮的《Toxic》,如此性感而又邪魅的一首歌,怎會是唱給自己的。
徒勞地壓了壓臉頰上莫名泛起的燥熱,徐賢抿了抿唇,暗道,或許是因為這裡只有自己一人是鄭秀妍認識的,所以才會盯著自己吧?眼神只是為了迎合歌曲的效果,效果...
可是,否認了自己那一瞬間的想法後,徐賢心中又奇異地湧出了一絲空落,她,還真有點想聽到鄭秀妍為她歌唱呢...舞台上的鄭秀妍,嫵媚妖嬈,艷冶的像一個妖孽,這一刻,徐賢竟有些希望,這個妖孽是屬於自己的。
I’m addicted to you
don’t you know that you’re toxic
And I love what you do
don’t you know that you’re toxic.
鄭秀妍覺得自己大概是要瘋了,竟然直勾勾地盯著徐賢,唱這麼具有暗示性的一首歌,酒果然是個好東西,也不知道那只蝸牛到底有沒有察覺到,她那自己現在也還在糾結著的心意,不過就算鄭秀妍還在模糊中掙扎,她此刻還是想這麼做,徐賢,我中了你的毒,你知道嗎?
只唱了第一段,鄭秀妍便鞠了個躬,走下了舞台,魅惑的余韻,仍在光影迷離的空間中飄動,用森寒凜冽的眼神,逼退了好幾個前來欲搭訕的男男女女,一個小心翼翼出現在眼前的嬌柔身影,終於阻住了鄭秀妍的步伐。
徐賢站在鄭秀妍面前,正欲開口說話,卻見鄭秀妍眉梢一挑,面無表情地繞過她,徑直走向了吧台。
呃...徐賢被噎了一下,但鄭秀妍是她此行的目的,自然不能這麼輕易就打退堂鼓,跟在鄭秀妍身後,來到吧台前,徐賢溫順地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了。
“小姐,請問來點什麼?”調酒師禮貌的詢問,把徐賢微微驚了一下。
“呃,我...”徐賢綣首,不知該如何作答,點什麼呢...自己只從電視電影裡聽說過什麼伏特加、威士忌,可那種重度烈酒…怎麼是她能喝的?這裡有沒有真露啊?徐賢做思考狀,默默地在心裡嘀咕道。
看著徐賢糾結的模樣,鄭秀妍不禁失笑,開口對調酒師吩咐道:”給她一杯真露就好。”看那副乖順的樣子,就知道肯定不是常來酒吧買醉的人,鄭秀妍唇角泛起了一絲柔和,覆著冰霜的眼眸中,也多了幾分暖意。
點頭向遞來真露的調酒師,致以了謝意,徐賢心裡有些雀躍,鄭秀妍竟說出了她的心聲,儘管帶了分調笑,但那難得的柔暖,還是令徐賢心底湧出了一股甜意。
“嗯,那個,Jessica….”氣氛緩和了些,徐賢試著開口道,”剛才那首歌,怎麼不唱完呢?”對音樂抱有異常執著的徐賢,對這件事,很是不解,明明唱得那樣完美,理應如流水般自然地順下去的,為何要戛然而止?
鄭秀妍轉過頭,冷麗的眸,靜靜地盯住徐賢,有細碎的光芒,一閃而過,眼底糾纏著的各種复杂的情緒,讓徐賢的心跳不禁漏掉了一拍,那是惋惜?是哀怨?還是不甘?徐賢怔住了,她讀不懂,心臟困在那目光的束縛中,有一種飄忽的抽痛感。
“因為...”鄭秀妍長睫垂下,像是一聲極輕的嘆息,因為,想看看自己,還有沒有,抽身的可能...”因為我嗓子不舒服。”
“啊?嗓子不舒服?沒事吧?難道是感冒了?”徐賢立馬擔憂地問道,甚至伸出手探了探鄭秀妍額上的溫度,又撩開劉海,與自己的溫度比較了一下,才放下心來,”嗯,沒有發燒。”
徐賢一系列一氣呵成的動作和那緊張的態度,讓鄭秀妍有些愣神,心中有什麼,在一圈一圈暈開,這個人,怎麼可以溫暖的這麼自然,讓人抗拒都來不及...剛有些低落的情緒,在那雙澄澈墨眸的注視下,也漸漸開始有了回升的趨勢。
“小姐,你的苦味馬丁尼。”在一邊輕巧旋舞地擺弄著搖酒壺的調酒師,停下了動作,桌上多了一杯清澈透亮、色澤優美的雞尾酒。
苦味馬丁尼?徐賢盯著那澄麗的佳酒,鎖了鎖眉,由琴酒和苦艾酒這兩種烈酒調制而成的酒,想必濃度也不會低到哪裡去,況且那麼辛辣的酒...
“Jessica,我們回去了好不好?你嗓子不舒服還喝酒,這樣不行...”徐賢秀眉蹙起,面上罕見地有些嚴肅。
“我沒事。”鄭秀妍撅了撅嘴,這家酒吧調的馬丁尼味道較醇正,口感尖銳濃厚,是為上品,怎麼能不喝,就走了呢?
“Jessica...”徐賢抿了抿略微乾裂的唇,似乎有些猶豫,深潭似的墨眸上,蒙上了憐惜與擔心,”這兩天...是有什麼事讓你煩心嗎?很棘手嗎?課都不來上,現在又在這兒...”
眉心輕巧地挑了挑,鄭秀妍沒吱聲,自己不來上課,倒也不是有什麼事,都窩在寢室的床上呢...還不就是那天從醫院出來的時候,被徐賢這家伙刺激到了啊!沒想到自己以有事為藉口,她竟然也信了,鄭秀妍心裡頓時五味雜陳,不知是該寬慰還是該無奈。
最重要的是還以為自己來這兒,是因為處理事情不順心了,天地為鑒,還從來沒有什麼事,比徐賢更能讓鄭秀妍心裡堵得慌的,這只蝸牛怎麼就不開竅呢?這麼一想,鄭秀妍的憋屈勁兒,又上來了,不管不顧地品了一口酒,刺辣的感覺,穿過喉嚨,余下一道香冽。
視線落在水晶杯中透亮的液體上,鄭秀妍低低地開口道:”你是誰啊?憑什麼管我?”嗓音中混了一絲沙啞,冰冷中,更多了一絲頹然的魅惑。
這樣生疏的話語,令徐賢的心,一下子墜入了荊棘纏繞的深淵,疼痛的感覺,肆虐開來,讓她的冷靜瞬間淡去了許多:”我是你妹妹!”一聲滿含責備與屈怨的呵斥,未及深思,便從口中沖出。
話一出口,徐賢就後悔了,儘管酒吧裡光影陸離,可她還是清晰地看到了在她的話語脫口而出的那一瞬,鄭秀妍驀地刷白了的臉色,以及那即刻籠在了清眸上的陰霾。
怎麼忘了鄭秀妍還沒有完全接受自己這個妹妹的身份,徐賢暗暗咬了咬舌尖,心中隨著理智的回歸,愈發地慌亂起來,看著鄭秀妍絕艷的容顏上覆滿霜華,開始一杯接一杯地灌酒,徐賢的心,也隨之絞痛,可又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透過眼角的余光,觀察徐賢的神色,鄭秀妍心中的無力感,如石落水中激起的漣漪般,一圈圈擴散了開來,唇角勾起了一抹自嘲,剛才自己那麼費力演唱的《Toxic》,完全沒有任何效果,徐賢就像一汪深潭,自己用盡全力地擲出一塊小石想激起,哪怕是一絲的蕩漾,卻也只能靜靜地沉入潭底,留不下任何痕跡。
“徐賢...”鄭秀妍臉頰上的酡紅更艷了,眼神卻還清亮著,”你憑什麼是我妹妹...”
不對!你不是應該說:”徐賢,我好像喜歡上你了”嗎?鄭秀妍的內心在叫囂著,嘴裡緩緩吐出的,卻又是另外一番話語:”你知不知道,我和Krystal相依為命了那麼多年...姐妹情深,你懂什麼!?”
徐賢的心,懸了起來,卻又有些釋然,鄭秀妍終於要說了嗎...自己終於可以知道,鄭秀妍為什麼不接受自己這個妹妹了嗎?她沒有回話,靜靜地等待鄭秀妍的下文,心跳沉重而緩慢,帶著鈍痛,有一種等待宣判的忐忑。
酒精不僅能迷亂人的意識,還能催化人傾述的欲望。
原來,鄭秀妍的母親早逝,那一年,鄭秀妍九歲,鄭秀晶才四歲。
鄭叔剛開始並不是一個好父親,妻子的死,讓他十分消沉,好幾年都在外面嗜酒賭博,又辭去了原有的工作,本還有些的積蓄,很快便坐吃山空了。
鄭秀妍和鄭秀晶在家,吃穿用度毫無保障,還要時而忍受賭輸了,帶著一身酒氣與戾氣歸來的父親的暴打,鄭秀妍總是護著鄭秀晶,因此她承受的毒打最多,撒完了氣,鄭叔又會丟下如殘破的布偶般倒在地上的鄭秀妍,繼續出去晃蕩。
那個時候,父親在兩姐妹眼中,就像一個惡夢,而她們逃不出這夢魘的桎梏,唯有絕望的相互扶持。
直到有一天,鄭叔清晨回家時,看見飄雪的大街上,瘦小的鄭秀妍,蜷縮在長椅上,裹成一個小球,面前守著一攤報紙,破舊的衣服,根本擋不住風雪,小臉通紅,嘴唇卻是紫黑的,露在外面的手腳,更是烏青如僵屍一般,這樣的情景,如當頭棒喝擊中了鄭叔。
銀裝素裹的大街上,一個大男人在柳絮般的飛雪中,抱著一個面上已失去了表情的小女孩,跪在地上哭得肝腸寸斷。
後來,鄭叔重新振作了起來,下海經商獲得了不少盈利,生意也逐漸做大,為補償兩女兒,鄭叔將她們接到了國外,用最好的吃穿住行和最上層的教育,作為自己那幾年失職的彌補,可是,縱使願意去原諒,心中破掉的洞,又如何是說補上就能補得上呢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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