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作者：LoveStar_L
☆、Chapter 6
昨晚折騰了整個晚上，徐賢除下外套，隨意地放在沙發上，然後走向床旁，趴上床倒頭大睡。
而放在茶几上的平板電腦畫面，突然閃亮了一下，新增了一條提醒消息。
那份關於崔秀英的資料最新添加的一則行程，配上一張鄭秀妍和崔秀英昨晚吃飯的合照。
權侑莉回到房間，換上一身休閑服裝後，從二樓走下來，看見黃美英還在金泰妍房間前徘徊，她的腳步頓了頓，輕聲地嘆了一口氣。
「侑莉…」
黃美英一臉欲言又止，自昨晚金泰妍帶著慘白的臉色麻木地走進房間起，深夜已傳出重重的敲擊聲，她以為她需要時間發泄情緒，可是到早上聲音突然停止，而她怎樣也打不開門，心底冒起的擔心，使她只能不斷請求金泰妍出來。
「你真的這麼擔心她？她不出來，你也不吃飯了嗎？」
權侑莉盯了一眼餐桌上早已放涼的兩盤早餐，慢慢地走向黃美英，語氣平靜。她剛才在房間想了很久，她和金泰妍之間的恩怨，何必扯黃美英進來。
「我…」
黃美英慚愧地低下頭，一時之間開不了口，剛才權侑莉的問題還在腦海中縈繞，她這一刻只是想知道金泰妍是否安好，至於這算不算是喜歡，她不知道。
「我明白了，你讓開點。」
權侑莉嘴角浮現一絲淺笑，安慰般地拍了拍黃美英的肩膀，然後伸手打算扭開門把。
「沒用的…我試過很多次了。」
黃美英嘴角掛上慘淡的笑容，聽權侑莉的話，退後了幾步，站在一旁小聲地說道。
房內的金泰妍，背靠著門，垂下頭，似乎聽見外面的聲音，而動了動手指，艱難地微微勾起一絲笑容，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權侑莉，如果你是想我變成這般樣子的話，那我可以告訴你，你成功了。你很痛快，不是嗎？何必再理我呢？
「金泰妍，一你現在自己走出來，二我把門踢開，扔你出來。」
權侑莉扭了幾下門把，知道金泰妍肯定動了手腳，索性站後了幾步，大聲地說道。
「侑莉，不行的，你會…傷到她的！」
旁邊的黃美英還來不及把話說完，就看見權侑莉提起腳一把踢向搖搖欲墜的門把，砰一聲，門把掉落地上，那扇封閉的門，微微打開一絲縫隙。
「看看她死了沒？」
權侑莉看了一眼，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嚇呆了的黃美英，勾起一絲淺笑，滿意地看著被強行打開的房門，平靜地說道。
不久，黃美英鎮定自若地點點頭，深吸了一口氣，心底做好最壞情況的打算，緩緩地推開門，走進房間。
「你馬上來一趟。」
權侑莉像是預知金泰妍的狀況，也不走進房間，站在門外，拿出手機打給相熟的醫生。
毫無疑問地，黃美英的一聲尖叫聲，劃破了死寂的房間。
和那個面如死灰的金泰妍。
幾下的敲門聲，在徐賢睡了三小時後響起，她本想提起被子，繼續蒙頭大睡，可是想到上次鄭秀妍的「堅持不懈」，她猛地坐起身子，略帶煩躁的抓了抓頭髮，孩子氣般地嘟起了嘴。
「啊，木頭人。」
門突然打開，徐賢還沒睡醒的樣子，映入鄭秀妍的眼簾，她張大嘴巴，使勁望著徐賢，一時三刻忘了該說什麼話。
「咳…咳，陪我出去吧？」
鄭秀妍如此近距離看著剛睡醒而不像往常面無表情的徐賢，想起剛才那句「你喜歡我」，臉上染上淡淡的紅暈，別過臉有點別扭地說道。
徐賢早在打開門的瞬間恢復清醒，但現在聽見鄭秀妍的話，卻睜了睜眼睛，心想她傻了嗎？
她們何時相熟到這步田地了？
「喂，你睡醒沒有！」
鄭秀妍等了一會兒，也等不到徐賢的回答，轉頭望著她一臉疑惑的樣子，提高聲門大喊後，頓時尷尬起來。呃…她們好像沒那麼熟？她向來熱情的個性，似乎嚇到這個木頭人了。
「沒事了，你睡你的覺吧。」
「一開始說得有多危險似的，還說保護我…」
「泰妍一點消息也沒有，還天天睡得這麼舒服。」
鄭秀妍無力地擺擺手，一邊轉身一邊碎碎念，她那自以為的小聲，其實早就被聽力極好的徐賢全部聽見。
「等我。」
徐賢看著鄭秀妍顯得有些單薄的背影若有所思，淡淡的語氣，然後關上了門。
她先進浴室洗了臉，再穿上沙發上的外套，低頭望著放在外套內夾的手槍，猶豫了一會兒，還是拿了出來，放回抽屜裡，只是放了一把短刀進內夾。
潛意識還是不想在鄭秀妍面前開槍，不管目的是否殺人。
徐賢將此歸結為，在公眾地方開槍過於明顯，殺手是在暗處行動的。
臨打開房門前，瞥見到茶几上的平板電腦閃亮了一次，徐賢正想上前查看，卻聽見外面鄭秀妍不耐煩的抱怨話，還是打開門把，走出房間。
而放在茶几上的平板電腦畫面再次新增了一條提醒消息。
大街上，鄭秀妍徑自走在前面，不顧背後的徐賢是否跟上她的腳步，反正嘛，她還沒想到該如何替崔秀英約李順圭出來，也就先隨便逛逛吧。
「去哪？」
徐賢把外套的帽子戴上，雙手插到兩邊外套口袋裡，漫無目的地跟在鄭秀妍的背後，走了大約幾分鐘後，終於忍不住，加快腳步上前與鄭秀妍並肩，冷淡地問道。
「你管我~」
鄭秀妍暗自勾起了嘴角，不轉頭望向旁邊的徐賢，但感覺到兩人的肩膀，若有似無地輕輕碰在一起，心底浮起莫名的安全感。
徐賢沒好氣地盯了一臉意氣風發的鄭秀妍一眼，低下頭，還是繼續向前走，只是心想給你一點陽光就燦爛，你就盡管得瑟吧。
要不是害怕你臉上再次蒙上一片落寞，我也不會陪你出來。你還是多笑點比較好，你笑起來，挺美的。
但是，這個想法僅存在不足一秒，徐賢就不自覺地搖搖頭，恢復臉上的冷酷，不能再多了，她的同情心多得近乎泛濫，對一個分秒必爭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殺手而言，絕非好事。
「噗！哈哈哈哈哈哈哈，你真的是木頭人！」
徐賢只顧著低頭自我反省，因而沒留意前方的路，更無論眼前的一盞街頭燈，一不留神直接撞了上去，換來站在旁邊等看好戲的鄭秀妍一陣清爽的笑聲。
訓練時，已習慣更大的痛楚都能忍受，徐賢面無表情地伸手揉了揉額頭，沒太大的反應，一臉鎮定自若地望著笑得近乎東歪西倒的鄭秀妍。
「幹嘛，生氣啦？」
不久，鄭秀妍總算調整好呼吸，抬頭望見一臉無奈的徐賢，擠出一絲尷尬的笑容，語作輕鬆地拍拍徐賢的肩膀。
「走吧。」
徐賢眼中閃過一絲的寵溺，語氣柔和地說道，然後不理鄭秀妍，獨自走在前面。
鄭秀妍卻因看見徐賢目光中的溫柔，愣在原地，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，盯著徐賢的背影，嘴角浮現一個戲謔的笑容。
「挽住我，就不會再撞倒啊~」
鄭秀妍眼嘴角掛著笑意，徐賢知道她沒跟上，明顯放慢了腳步，她小跑了幾步，就輕易追上了她，她卻偷笑了一下，伸手挽起徐賢的手臂。
明顯感覺到身旁的徐賢，全身抖了一下，然後僵在原地，她卻裝作輕鬆，沒有立刻鬆手，一臉笑意地看著她，期待她的反應。
誰知道徐賢放在外套口袋裡的雙手，早已握成拳頭，眼中閃過一絲痛苦，然後猛地抽開自己的手。
鄭秀妍的手被甩開了…
這一刻，倒是鄭秀妍愣了一秒，眼神混合著不解、生氣和難過，連鄭秀妍也不知道莫名難過的原因。明明她應該預料得到徐賢會鬆手，可是為什麼還要好奇她會對自己有一絲的不同呢？
徐賢，你，就這麼討厭我嗎？
隨著徐賢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和鄭秀妍的沈默不語，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在路上，外人看來就像是正在吵架的情侶，可是事實是她們沒有吵架，也不是情侶。
徐賢只覺得莫名其妙，不知道鄭秀妍在玩什麼小把戲，而鄭秀妍嘛，獨自一人生悶氣，卻不知道究竟在氣什麼。
「秀英？一起吃飯，好啊…」
「那個，我能多帶一個朋友過來嗎？」
「恩，待會兒見。」
鄭秀妍深吸了一大口氣，終於轉過頭，看見不遠處低下頭，踢著地上石子的徐賢，心想真是討厭的孩子啊。
「餓了嗎？ 我們去吃飯吧，帶你去見我一個朋友。」
鄭秀妍靜待徐賢從後方慢慢靠近，她不再擺出冷漠的樣子，嘴角扯起一個燦爛的笑容。
其實，徐賢沒有錯不是嗎，她雖沒有說出來，可她不喜歡身體接觸，不是用行動來表示過嗎？
哈，可我還是不死心，以為自己是她的例外吧？
或者，只是把她當作從不拒絕她的金泰妍而已。
大概是我想多了。
當鄭秀妍帶她進入這間西餐廳的時候，徐賢就覺得不對勁，腦海中快速顯示閱讀過的資料－－餐廳地點是目標崔秀英工作的醫院附近，也是她最常選擇的午飯地點。
「啊，秀英在那裡。」
鄭秀妍一眼就發現崔秀英高挑的背影和瘦削的身材，一臉興奮地告訴旁邊的徐賢，而徐賢臉上劃過一絲的驚慌，反射性地立刻拉住了鄭秀妍的手臂。
那是第一次，在鄭秀妍清醒的狀況下，她主動碰她。
「我去洗手間。」
鄭秀妍驚訝地轉過頭，難以置信地低頭看了看被徐賢抓住的手臂，機械式地點點頭。
「秀妍，怎麼站在這裡，不過去坐？」
崔秀英轉過頭掃了一眼餐廳門口，便看見鄭秀妍愣在那裡，一動也不動，好奇地挑起了眉頭，站起身子，走向她面前。她心想鄭秀妍是看到帥哥還是美女才會這般反應？
「呃…沒事啊。」
鄭秀妍意識到自己的失神，稍微踮起腳，攬住崔秀英的肩膀，然後笑著和她走到預訂好的餐桌。
餐廳外的李順圭目睹這一切，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。
餐廳洗手間。
徐賢雙手撐在洗手台，扭開水龍頭，不斷潑水到臉上，試圖尋找一點清醒。錯了…錯了，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出來，不對，是不應該和鄭秀妍有接觸，她是人質是籌碼，她怎麼能犯這種錯誤。
殺手出現在目標面前，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。畢竟，目標記得自己的樣子，不是一件好事。
一臉笑意的李順圭輕輕地推開門，果然看見髮端滴著水的徐賢，忍不住輕笑了一聲，還真沒見過她這般狼狽不堪的樣子。
像一個人的樣子。
徐賢早在門打開的瞬間，就知道有人進來，以為是陌生人，沒多加留意，可是這下笑聲如此熟悉，聽力極度敏感的她，迅速辨認出來－權侑莉的御用律師李順圭。
「動了感情的殺手，原來是這般樣子啊。」
李順圭警覺地掃了一遍整個洗手間，確定只有她和徐賢兩人後，才慢條斯理地走向她，靠在她耳邊語氣輕浮地說道。
難怪權侑莉得知她最近身體不太舒服後，立刻推薦她找那位叫崔秀英的醫生，原來早有預謀，要自己幫徐賢一把，還是害她一把啊？
「你？」
徐賢對於李順圭的突然出現，感覺迷惘，可想到外面的崔秀英，她只想趕快離開這裡。
「倒是你？」
李順圭滿意地看見徐賢臉上，居然有了表情變化，心想權侑莉這台最完美的殺人機器，看來要好好維修一下了，她伸手指了指門口，提醒徐賢是時候該離開了。
否則，那個叫鄭秀妍的女人來找她的話，殺手與將要被殺的對象見面，是一幕多有趣的畫面。
「秀妍，我約了順圭，說為她介紹一個權威。」
「真的？ 等一下，你說的權威該不會是我吧…」
這頓飯的時間，鄭秀妍一邊擔心徐賢突然消失，會不會有危險，想打給她，卻醒覺到沒有徐賢的電話號碼。另一邊，被李順圭當作權威，問了好幾條深奧的醫學問題，使得她這頓飯沒吃多少，而坐在一旁的崔秀英，只顧花癡般欣賞著李順圭的口才，完全幫不了手！
「很高興認識你。」
鄭秀妍好不容易熬過這頓飯，在不斷向崔秀英打眼色後，她終於說出時間不早，該送李順圭回律師樓的話，她舒了一大口氣，露出微笑與李順圭握手，可是對方意味深長的眼神，卻讓她大為不解。
不給她思考的時間，李順圭率先抽回手，留給她一個玩味的笑容，便瀟灑地轉身離開。
徐賢坐在家附近的公園，想了半天，待會兒鄭秀妍見到她的表情，會是怎樣，該會很生氣吧，對於她不說一句就離開的行為。還是不發一語，直接無視她呢？
－－你，喜歡上她了嗎？
－－動了感情的殺手，原來是這般樣子啊。
閉上眼睛，一陣微風吹拂過臉，徐賢感覺不到任何的溫度，正如她根本不具備任何溫度。
從來，如此。
直至晚上，徐賢站在家門前，臉色比起往日的面無表情，更顯得冷漠，但她沒想過迎接她的不是生氣的鄭秀妍，而是打開門就看得到的…
那一扇應該緊閉的粉紅色房門，被打開了，顯現出裡面一片的粉紅色，刺痛了徐賢的雙眼，渾身染上一層冰冷。
－－「一打開門就能看見我的房間，不好嗎？」
「木頭人，你回來了，你去哪了！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？」
「誰讓你進去的？」
鄭秀妍攬著抱枕，守候著徐賢回來，一聽見聲音，就從沙發上彈起來，語氣說不清的著急和擔心，可當時的徐賢沒有留意的到，冰冷的眼神直直地看進鄭秀妍的雙眼，冷冷地說道。
那種眼神…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。
「我…我，你在說什麼？」
「你要認識我是不是，你以為你很了解我嗎？」
徐賢一步一步地逼近她，她卻毫無退路，愣在原地，從來沒想過她會跟她說如此多的話，可是這些格外刺耳的話，卻全部都像一把鋒利的刀，插入她的心臟。
「若我要殺你，你知道多容易嗎？」
不待鄭秀妍理解她話中的意思，徐賢快速地抽出外套內的短刀，一手將鄭秀妍按在沙發上，另一隻手隨即拿著刀，架在她的脖子上。鄭秀妍只感覺到一樣冰冷的東西，貼在她的脖子上，溫差之大，使她倒抽了一口氣，而徐賢的話，提醒了她，那是一把刀。
「鄭醫生，你比我更清楚動脈的位置吧？」
徐賢銳利的眼神，刺傷鄭秀妍的雙眼，她別過臉，毫不在乎脖子上的刀，也許因此便會劃破她的皮膚，她只是想逃開這裡，逃開這樣的徐賢。
原來比起面無表情的徐賢，此刻生氣的徐賢，更使她難過。
而徐賢這一刻，已分不清楚她現在是露出真正不堪的一面，嚇怕鄭秀妍，還是真的在生氣她擅自打開那扇房門。
「賢…你怎麼了？」
鄭秀妍等了一會兒，見徐賢還沒有進一步的動作，轉過來，將她眼神深處的一絲痛苦收進眼底，她此刻冷靜下來，才感覺到徐賢是如此用力地按住她的肩膀，像是拼命忍住胸口快要爆發的情緒。
－－賢，你怎麼了？
腦海中林允兒溫柔的聲音和鄭秀妍的聲音重疊，徐賢鬆開手，刀子隨即掉在地上，然後她一臉痛苦地抱住頭，慢慢地蹲下。
砰！
那一聲槍聲，不斷在耳邊縈繞，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…
「賢…你究竟怎麼了？」
若然以往的鄭秀妍，每次叫徐賢木頭人的時候，其實是她的獨特撒嬌方式，這時的她，喚這個名字，則是滿載擔心。
「不要靠過來…走開。」
徐賢低著頭蹲下，留意到鄭秀妍在地板上的影子，愈來愈靠近，她痛苦地擠出這句話，身體不斷向後退，直至後背貼上冰冷的大門。
沒有給你看過我強大的一面，怎麼捨得讓你看見我如此脆弱的一面。現在，你看見了，你該知道真正的我，並不是你想像中的樣子。
鄭秀妍再也沒有勇氣向前靠近縮成一團，身體不停發抖的徐賢，只是站在原地，臉上多了些許帶著涼意的液體。
「去哪裡來了？」
李順圭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，抿了一口紅酒，饒有興致地望著走進來的權侑莉。
「我去打開了一扇門。」
「通往過去痛苦的門。」
「我最完美的機器，該保養一下了。」
權侑莉擺弄著手中的鑰匙，嘴角勾起一個玩味的笑容，接過李順圭遞給她的酒杯，一口喝光杯中的紅酒。
喜歡一個人，應該喜歡她所有的樣子。你的面無表情，你的沈默，你的冷漠，我都喜歡。可你那討厭我的樣子，我真的喜歡不上來。
大概是因為我不喜歡你，而是我愛你，所以我愛不上你不喜歡我的樣子。
但是後來，我想明白了，那時你之所以躲開我，防避我，抗拒與我的一切接觸，大概是因為我喜歡你。
你不知道，我最難過的不是對我這麼差的你。
而是，你以為我只是喜歡你，卻不知道我愛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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