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作者:LoveStar_L
☆、Chapter 1
[MC--2:35AM]
徐賢發完信息給權侑莉,一踏進家門口,砰一聲關上門,直接累倒在沙發上。
她是一個殺手,但她不是一個普通的殺手。自從兩年前那次殘忍無情的選拔賽後,她花了僅僅兩年,成為行內最優秀的殺手。
正常來說,只要付得起足夠的金錢,就能聘請殺手做事。可她不同,即使付得起她要求的價錢,但違反了她的原則,她就拒絕接受。因此,她比其他殺手生活的更自由自在。
但是,事情總會有例外的。這些年來,只要是權侑莉下達給她的工作,她就義無反顧地去完成。
不管多危險,不管對象多無辜。
「我欠了她一輩子。」
徐賢不怕死,但每當面對權侑莉,她始終無法看著她的眼睛--那種充滿恨意和鄙視的眼神。她害怕權侑莉再次提起過去的一切,那件無法磨滅的事情,那段刻骨銘心的時光。
深夜,一座位於郊外的別墅顯得燈火明亮。偌大的客廳,牆上掛著從各國拍賣會中,隨意購入的名畫,看起來都是富麗堂皇,非一般人的家裡。
唯獨是少了些東西。
大概是家的氣氛,溫暖的感覺。
自從兩年前那天起,權侑莉就沒有感受過。
持續兩年的習慣一直未變。淩晨兩時多,她又呆坐在柔軟沙發上,眼睛失去焦距,終於能夠卸下在別人面前,特別是徐賢面前的面具,那堅強冷漠的偽裝。然後,獨自一人熬過漫漫長夜。沒別的,就是那個人不在,她睡不著而已。
「侑莉,你又睡不著嗎?我沖杯熱牛奶給你,好嗎?」
黃美英略帶迷糊的聲音,自二樓傳到客廳,權侑莉還來不及轉頭,她已穿好那一雙龍貓毛毛鞋,沿樓梯走下來。然後,徑自走進廚房。
「帕尼啊,不用的,喝了,也不會睡得著。」
明知道拒絕沒有用,權侑莉無奈地抓抓頭髮,還是慣性地說出實話。只有面對黃美英時,她才變回了一個正常人。
那是黃美英一次小心翼翼地告訴她的話。她說,權侑莉,你面無表情,一言不發的時候,我真的以為你是一個活死人。
恩,活死人。
權侑莉想,大概她和徐賢也是吧。
可是,活死人總比死人好。
是不是很好奇,為甚麼我不陪允兒一起,一起死去,她一個人至少不會那麼孤單。我常常在想她怕熱啊?可那裡太冷的話,我又怕她會生病。
每天都是這樣想她,想得快要變瘋了。
原因嗎?我告訴你。
是允兒她要我好好活著,是她那一年的生日願望。
或者,她早就預料到我們四個人中,一定會有人成為犧牲品。
我沒什麼再能為她做了,我能做的是實現她這輩子最後一個願望。
「侑莉,侑莉! 你又發呆了!」
手上的熱牛奶騰出陣陣熱氣,空氣似乎也隨牛奶的香氣變得柔和。黃美英站在權侑莉面前,又察覺到她的眼神空洞,進入了自己的世界。
那個有林允兒的世界。
「喔,謝謝你,帕尼,你去睡覺吧,不用陪我,兩點鐘了,趕快去睡覺吧!」
接過溫暖,但不燙手的熱牛奶,權侑莉笑了笑,將目光放回坐到她旁邊的黃美英身上。
「沒事啦,我是特地起來找你的。侑莉,你的手機一直在閃,是不是有急事?」
聰明的黃美英,當然聽得出權侑莉語氣中的嘲弄,可她還是微笑著,輕易地應對權侑莉的小把戲,眼神余光掃過放在茶几上的手機。
「你可真是,懂調戲我了。哈哈,沒事,不用看,我也知道內容。」
權侑莉提及內容時,瞬間收回了笑容,換來黃美英困惑的目光,但她也不願意解釋了。畢竟,她和徐賢之間的恩恩怨怨,豈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?
或許是留意到權侑莉皺起的眉頭,黃美英中斷了話題,打著哈欠站起來,伸了個懶腰,嘟著嘴說侑莉,你不要坐太晚了,小心著涼,然後轉身走上樓。
「恩,晚安。」
權侑莉閉上眼睛,聽見黃美英關上房門的聲音,然後偌大的客廳,又剩下了她一個人。
這時,她打開手機,果然如她所料。
MISSION COMPLETED。
「小賢啊,你明知道我要你做的事,都是叫你送死的意思,你為什麼還是要裝著不知道配合我呢?」
這樣下去,只會令我更恨你。
「Dr Zheng,手術成功嗎?」
剛為一個交通意外的傷者,完成了一個大手術,鄭秀妍雖然一臉疲倦,走出醫院門口時,依然掛起微笑,朝同事點點頭。
「Hey,美女,要搭順風車嗎?」
金泰妍揚起笑容,撥了撥柔順飄逸的長髮。旁人看來就是一個帥氣的女生倚在跑車旁,半彎腰,朝鄭秀妍做了個有請上車的手勢。
「今天不用上夜班嗎? 金長官。」
噗一聲笑了出來,鄭秀妍沒好氣地敲了敲金泰妍的腦袋,然後坐進了跑車。
她心想金泰妍這個人啊,一點也不正經,不知道是怎樣當上長官的。可是啊,不就是因為她的幼稚小學生行為,她才得以一天一天走出媽媽不在的陰影,堅持下去,當上了一位醫生。
「翹班了,不是發了信息說晚上有大手術嗎? 特地來接你回家。」
金泰妍調皮地笑了笑,關好車門,然後繞過車頭,坐進車內。
「怎麼啊,還怕我一個人回家會有危險嗎? 你管得太多了,金泰妍!」
鄭秀妍自然地調低了座椅的高度,然後舒服地躺下,打算小睡一會兒。
她真的是太累了,每次知道要做手術時,總是處於壓力狀態,不是她能力不及,也不是她不夠自信。只是,沒有百分百確保成功的手術,每個手術無論多簡單,都會有風險,所以她不容許自己有任何失誤。
畢竟,她明白失去重要的人,心會有多痛。
「還是小心點比較好,誰叫你和我住在一起。」
一談起正經事,金泰妍收起嘻皮笑臉,瞥了閉上眼睛的鄭秀妍一眼,語重心長地說道。
趁著等燈位的時間,她順勢轉身拿起常年存放在後座的薄毯子,一臉沒好氣地蓋到鄭秀妍身上。她心想,還說自己是醫生,又不是不知道這樣睡覺,容易著涼。
「行了行了,真囉嗦,專心開車啦。」
鄭秀妍無力地擺擺手,順道把雙手也縮進被子裡。她不知道金泰妍過去的經歷,她對她的認識和了解,僅限於這兩年的時間。
兩年前,她呆坐在空蕩蕩的病床旁,媽媽最後的話,縈繞在耳邊,腦海像走馬燈一樣,過去的一幕幕不停回轉。而她,覺得心好像被帶走了,疼痛的接近麻木,剩下的是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下。
她不想這樣,她知道媽媽不想看見她這樣。她懂,她都知道,可她就是控制不住。
「她永遠活在你心裡,不要太難過。」
一道溫柔的聲線,慢慢替代了媽媽的聲音,然後她被拉進一個不算厚實,但溫暖的懷抱。也許是病房太冷了,鄭秀妍捨不得離開這股溫暖,潛意識告訴她,這個是陌生人,可她真的很冷,就讓她依靠一會兒吧。
「哭出來吧,一切都會好起來的。」
鄭秀妍靠在那人的懷裡,一開始還抱著不能弄汙別人衣服的理智,可那個人啊,一遍又一遍用她修長的手指,輕輕地揉著她的腦袋,像是媽媽小時候哄她不要哭的時候一樣。於是,她終於忍不住,放聲大哭起來。
許久,到她終於平靜下來的時候,理智喚回她的意志。她一邊說對不起弄汙你的衣服了,一邊鬆開這個懷抱。
「沒關係,這又不是我的衣服。」
金泰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病人服,笑了起來。她根本不認識這個女生,只是看見她哭得那麼傷心,而經過這間病房看見她,也算是一種緣分吧。
緣分,金泰妍你有資格說緣分嗎? 就在一天前,你親手斬斷了和那三個人的緣分。
想到此,她抬起頭,自嘲地扯起嘴角,這才看到鄭秀妍滿臉淚水,但掩飾不了她眼中的驚訝。
怎麼了? 她知道自己長得好看,但這人的眼神也太….
「噗,不好意思,你……剛剛打完仗回來嗎?」
鄭秀妍一臉哭笑不得,眼前的人,光是臉就貼上了三塊紗布,更不用說她綁住層層綁帶的左手了。若不看她閃爍的眼睛和那張開得不能再燦爛的笑容,鄭秀妍一定會覺得她是哪裡逃回來的傷兵。
醫院距離家裡不算遠,不一會兒,便到達停車場了。
「西卡阿,上樓再繼續睡吧。」
「恩? 恩。」
金泰妍眼中全是笑意,看著鄭秀妍迷迷糊糊地答話,不情願地轉過身後,又把自己縮進被子裡,就像是一個賴床的孩子。哪裡還有從醫院走出來時,一副專業的樣子。
「大概,上天也待我不錯了。我出賣了一份友誼,一次失去了三個戰友,但之後,西卡,你卻出現在我的世界,再次給我體會到友情。」
翌日。
感覺到陽光自窗戶透進客廳,徐賢突然睜開眼睛,充滿防避性地伸手,立刻摸向藏在腰間的手槍。
昨晚的記憶,慢慢變得清楚,意識到是自己完成工作後,回到家,累得睡在沙發上,才放鬆下來。
沒辦法,像她這樣遊走於生死之間的人,始終改不了時時刻刻充滿警覺性的習慣。
「哈,居然睡了那麼久。」
她自嘲般地扯起了嘴角,卻遠遠稱不上為一個笑容。
她啊,好不容易能一覺睡到天亮,好像將近兩年沒有連續睡覺超過五小時。不是有工作在身,就是睡不著,但更多的是斷斷續續地驚醒,然後睜眼等到天明。
這次權侑莉交代給她的工作比起前幾次算是簡單多了,親自跟蹤和觀察了對象一個月,掌握了他的行蹤和生活習慣後,終於在昨晚找到最適合的時機完成工作。
梳洗過後,換上了乾凈衣服,白色毛巾隨意地披在肩膀上走出浴室。一邊用左手拿起毛巾擦乾頭髮,一邊坐在書桌前,將堆滿桌上的資料和筆記放入碎紙機消毀。
呼!
這才終於有真正結束了任務的輕鬆感。
當黃美英早上八點多下樓打算做早餐的時候,權侑莉已經準備出門了。
「帕尼啊,我外出做事的時候,你在家不會悶嗎? 要不要找個人在家陪你?」
權侑莉一手握住門把準備開門,但轉頭看見黃美英下樓的身影,似乎想起了什麼,帶著笑意說道。
「又來了,權侑莉,你又要抓人,回來了嗎?」
黃美英一眼就看穿了權侑莉臉上意味深長的笑容,沒好氣地搖搖頭,嫌棄般地說道,徑自走進廚房。
想起權侑莉隔段時間就帶個陌生人回來,美其名是陪她,實際上就是人質,還要她來好好看守。她都問過好幾次,為什麼要帶那些人回家,她在她提及過的組織地位那麼崇高,隨便找個地點不就可以了,哪需要親自帶回家。
「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,哪有人想到那些人在我家。」
權侑莉如是答道,還不忘得瑟地抬起下巴。
「這次不同,她啊,不是人質。」
權侑莉眼裡閃過恨意,然後關門離開了。
「那權侑莉….她是..誰啊?」
黃美英還來不及把話說完,關門聲就斷了她的話。她泄氣般地搖搖頭,嘆了一口氣。
總也要給她點心理準備時間啊。不過算了,權侑莉帶回來的,哪個不是壞人。
唉,看來又要應對那些吵吵鬧鬧,哭哭啼啼的人了。
不管了,還是吃一頓豐富的早餐比較重要。
[西卡啊,我今天上早班,早餐,醒來了記得加熱吃,^_^。]
金泰妍咬著筆蓋,寫好便利貼後,貼上櫃子上,搞定。
然後,憑著修長的手臂拿起包包,以光一般的速度跑出門口。
停車場。
匆忙的同時,也歡快地哼唱出歌曲,金泰妍走到自家跑車的車位時,卻停下了腳步,眼神閃過一絲震驚。
「Hello,金長官,看來你這兩年過得很好啊。」
權侑莉低沈而充滿諷刺意味的話,率先響起。她穿著簡單不過的T-shirt外加皮衣,下身是一條黑色牛仔褲,金泰妍記得這是她最喜歡的衣著,可是如今她這身裝扮,卻帶給她無限的壓力,幾乎透不過氣來。
兩年,我不曾聯系你,不是我忘記你做過的事,不是我沒能力找到你,而是我要讓你嘗過兩年幸福快樂的生活後,在這一刻剝奪你擁有的一切美好。
你走的那樣瀟灑,一定沒想過你為了你那自以為是的正義感,多少人因此而犧牲吧。
「Yu…」
「不要這樣叫我,你沒資格。」
金泰妍試圖擠出一抹笑容,裝作輕鬆的語氣,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出兩年來沒說過的名字,卻輕易地被權侑莉不帶感情的語氣打散。
「沒時間和你廢話,上車,不然…」
權侑莉毫不在乎地撇了一下不遠處的監視器,早就命人做了手腳,不然她不會光明正大地站在金泰妍面前,和她慢慢說話。
「我….跟你上車便是。」
金泰妍和眼前的人兩年未見,還沒搞清權侑莉突然出現的原因,就看見她輕輕拉開外套,一把手槍顯然而見。她,怎麼會不明白權侑莉的意思,不上車,她絕對敢開槍。
三天後。
晚上,徐賢坐在書房的沙發上,對著茶几上一大堆的碎紙條,已經整整一天了。這是權侑莉命手下拿給她的包裹,那人也不說一句話,將包裹放在她家門前,按了一下門鈴,便離開。
「這究竟是什麼玩意?」
徐賢伸手揉了揉頭髮,她根本毫無頭緒,連最簡單的分類,也無從入手,憑她經驗,這大概是十多張A4紙的體積,可一時三刻,她也不能把這些紙條拼回最初的樣子。
叮當!門鈴響了。
又是誰呢?
她站起來,順手拿起沙發上的外套,走到桌前拿起手槍藏在外套內,然後穿上外套。看了看電腦屏幕上顯示的門外監視畫面,才走出書房,慢條斯理地走至門口前。
金髮,女生,不認識。
一副冰山臉,但卻有一雙好看的眼睛。
腦子中暫時只有這些資料,雖然感覺無害,可她還是不能降低對門口前那女生的戒備。
門打開了。
徐賢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顯得驚慌的女生,一只手握住門把,一只手已經準備隨時掏出槍來。
兩人互相望著對方,卻沒有說話。
其實,嚴格而言,徐賢根本不是在看人,她盯緊的是女生身上任何的舉動。
「請問…你是徐…徐賢嗎?」
鄭秀妍看著徐賢一頭黑髮,和那毫無表情的臉,一早準備好的台詞說不出來,金泰妍消失了三天的事情,已經讓她擔心不已,何況她現在貿然來找一個素未謀面的人。
你究竟是誰?
徐賢聽見她居然能說出自己的名字後,眼神飛快地閃過一絲驚訝。她敢肯定眼前的人不簡單。這世上知道她全名的人不多,只有那三個人而已,外人只知道她叫SEO。
見徐賢不答話,似乎陷入思考中,鄭秀妍也不敢開口。如果眼前的人不是徐賢的話,她害怕透露太多的信息,金泰妍會更危險。
這時,徐賢褲袋中的手機響起,她砰一聲關上門,才拿出手機。
是權侑莉發來的信息。
[金泰妍在我手上,人質鄭秀妍,我的籌碼,讓她住進你家。她會來找你,準備一下--9:45PM]
徐賢楞了一秒,再打開門,看見眼前的女生已經轉身離開,身影就在不遠處。
「我是。」
輕輕但肯定的語氣,緩緩自鄭秀妍身後傳出,徐賢還來不及思考這突如其來的一切,她只能順著權侑莉的意思,先讓這女生住進來。
畢竟,權侑莉要她怎樣做,她就怎樣做。
從來都是如此,不是嗎?
「金泰妍有危險,她消失了三天,她以前曾告訴我,若發生這樣的事情,一定要來找你,否則…她…和我也會有危險。」
不知何故,鄭秀妍沒有一刻懷疑過眼前的人是說謊,冒認徐賢這個人。
是她相信金泰妍的話和留給她的住址?還是眼前這個初次見面的人,莫名地給了她一種可以信賴的感覺呢?後來,她知道那是安全感。
「進來再說。」
徐賢聽見鄭秀妍的話,心底冷笑一聲,臉上還是面無表情,只是掃了一臉焦急的鄭秀妍一眼,然後說道。
金泰妍,這個名字多久沒聽過了。果然權侑莉還是比金泰妍技高一籌,輕易地就讓這個最完美的人質自投羅網。
金泰妍,你就是在乎這個女生嗎?
在乎啊,只會令你傷害了你想保護的人,想不到都兩年了,你還是學不會這個道理。
總在幻想一定要在多浪漫、多美麗的時刻,與那個對的人相遇,令她看見自己的最好一面,然後愛上自己。
可是,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多一見鐘情?
心動沒有任何劇本和彩排,它永遠在你無法預料的那一刻出現。
因此,鄭秀妍很肯定,初次見面,她看到的就是沒有任何偽裝和修飾的徐賢。
這也是她後來一直堅持她愛的就是如此不堪的徐賢。
連她初次的面無表情,她的壞,她也愛。
最美麗的愛情,總在最糟糕的相遇起開始上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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